清若绕进自家小院时，看见父母及妹妹正坐在屋檐下闲聊，见清若回来，清如急忙起身跑过去，拉她过来起坐。有清如这个开心果在，杨茂礼家几乎不乏欢笑声，清若甚至有些感慨，因为是双胞胎，除了子，两人几乎是个模子印出来的。正因为如此，跟清如比起来，清若这个伪萝莉显得太沉闷。
可她不敢多说话，因为对比太明显，她不知道个九岁的孩子应该是怎么样的心。与其说错话出丑，还不如做个乖巧少话的孩子，至少还可以不会引起怀疑。
清如小狗似的嗅了嗅清若身上的衣服，然后紧张地问：“你见清曼了，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？”对待妹妹的紧张，清若感到好笑，恼了她句，“她又不是老虎，能对我怎么样。”
杨妈妈在旁跟着帮腔，“小如，你也学学你阿，别整天对你叔家冷嘲热讽，好歹人家是你的长辈。”
“阿姆，人家欺负到咱们头上，你还坐视不管吗？”清如不满地说。
“怎么个欺负法，我怎么不知道。”杨妈妈恼她眼。
“阿姆，别当我是三岁小孩，我听康六嫂说了，当是老害阿爹走的，也是他们害你没了弟弟。现在还要来抢我们的家产，阿姆，他们这么欺负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家没儿子吗！我们”清如刚说完，立即被杨妈妈扑过去死死捂住嘴，有些生疼地挣扎。
杨妈妈紧张地打量四周，厉声道：“小孩子家懂什么，不许胡说，仔细你阿公罚你家法。”
听到家法，清如的眼睛黯了黯，低头不敢再造次，只能求助地望向清若。清若看了看神紧张的母亲，又看了看闭眼沉的父亲，小声问道：“叔家好像和康六嫂很。”
杨茂礼睁眼回望了清若眼，见她表泰然，对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感到好笑，“康六媳和肃三媳都是老四房的人，算起来她们还是同支妯娌，而且和你们是同辈。如今你康六哥跟着你叔在店里帮忙，你肃三哥陪你三叔跑海货，俩媳就留在家里帮忙。”清若了然点点头，难怪见到年纪相仿的杨茂礼却要如此恭敬，“咱家是老三房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，但是嫡支，在族里还算说得上话。”
“我听说之前老媳的侄子来投靠，把康六的差事给顶了去，差点吵到家里来。定是因为这样才背后说长说短的。小如小若，这是大人之间的事，你们别手，也不许出去乱说。”见清如委屈地点点头，杨妈妈这才松开手。
清若瞄了毫无气势的清如眼，心里暗想，果然物降物，敢对杨茂礼和老爷子都顶嘴撒娇的人，最后还是折在杨妈妈手上。
“老三房就只剩我们嘛？”趁杨茂礼心还不错，清若急忙转移话题。
说起家族史，杨茂礼立刻坐直了腰板，满怀激做了个深呼吸，然后长叹了口气，才开始讲起。祖上原是海边渔民，后来因意外救了海盗反被赠送大笔金钱，便举家迁来木云定居经商，曾显赫时。
后因人口激增，家中产业多由嫡子继承，而三个嫡子中三子杨紫滕经商头脑最好，带领家丁长工出海谋生，养就了嫡子辛苦赚钱，庶子游手好闲，落到最后。家产多被庶子败光，有些不肖则变卖田地店铺远走高飞，等到杨紫滕年迈时，祖业也不剩多少，而自己同两个哥哥则孑然身。于是，杨紫滕立下家规要求子孙不可娶妾，违者逐出家谱。在某次外出经商上海啸，杨紫滕及两个儿子卷入风暴中，音信全无，等多年后子来信时，杨紫滕及长子早已过世，子与当地土著结婚生子，十数年间来过三封信件后便断了音讯。
常年在家当大少爷的三子杨老爷子在得知父兄难后，凭借微薄的祖业拉扯养活家老少和长兄的孤女。
说到自己幼时不愿从商，而跑去读书科考时，杨茂礼无限感慨，“你阿公是个厉害的人，要不然这个家早垮了。可惜我不是当时年轻气盛，心想着出人头地，连几次都秋闱落榜，还连累了你们母女。”
杨妈妈的绪跟着丈夫的回忆高低起落，说到这些年的辛酸，千言万语都消失在丈夫最后句话里，只得幽幽叹了口气。
难得绕到这个点上，清如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，“阿爹，既然考不上你就回来嘛，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我们。再说了，阿爹可以跟叔他们去店里帮忙。唔，阿也这么想的。”清如理所当然地说道，被杨茂礼眼光扫，急忙又添了句。
清若有点无奈，每次闯祸总是捎带上她，当她是免死金牌似的。果然，杨茂礼的视线转，落到清若身上。她干笑道：“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，不是只有科考这条可以走。”
清若心里希望父亲能放弃，从仕的是漫长而崎岖的，考了进士必然想当官，当了官自然想爬高，高不甚寒，恶更循环。还不如做个平头老百姓，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状元，就算是经商也有百十种东西可以卖。清若自认是个没什么大志气的人，不求生得富贵，只愿死得安乐。
只是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古代，清若实在不敢给予太多奢望。
“小孩子家懂什么，哪有不科考的文人，读了那么多年书不浪费了吗？”杨茂礼眼神有些诧异，但还是笑着摸摸清若的脑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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