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瑶随着侍婢出门往熬药,所用药材很常见,五王宫中都有备着,但药方要害在于配比得当,热症又可细分为多种,即使表象一样,泄热之法也是各不雷同,甚至截然相反,因此宫中即便有略识热毒者也不敢挺身尝试,这使得李隆基的病情有所耽误,但秦瑶并不感到棘手,她调配好黄柏、栀子、黄芩等药材之后,又开了保脾护胃的方子,吩咐伺候的宫人等楚王热度降下来之后用以调理。
阿清主动往揽彻夜照顾楚王的辛苦活,皇太子李成器致谢并婉拒:“我们宫中可供差遣的人不少,就不再叨扰女史的人了!”
婉儿笑声浅浅,“好吧,不叨扰我的人,那就叨扰我!今晚我来照顾楚王殿下,谁也不许和我争!”
四位皇子同时怔住了,李成器搓搓手说:“这分歧适吧。”
李成义随着点头,“没有让女史辛苦的道理,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。”这话见外了,他立即又解释,“自从我们五兄弟被养在宫中之后,事无巨细,烦劳女史的处所实在太多,这种亲力亲为的事我们兄弟都可一力承担,不可假手于人、偷懒耍滑。”
见他说得一板一眼、颇有担负,婉儿想了一个折中的措施,“这样吧,后半夜让我来照看楚王,否则放心不下,我断然也是睡不着。”
皇子们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真诚的关心,阿清担心时间稍长他们会觉悟出同样是半夜,后半夜却尤为辛苦,赶紧说:“各位殿下请放心,奴婢会在女史身边打替班,何况还有内侍一道值夜,人手方面没什么可计较的,说到操劳,还能比得过女史通宵达旦批看文书?”
婉儿十分满足阿清的机灵,唇角一勾,“郑王和赵王尚且年幼,本就需要多多休养,纵然兄弟情深,也请以保重自身为重要,速往安寝,何况人多手杂,影响的正是病榻之人;太子与恒王既已下了决心,便请守好前半夜,至亲在侧,也好叫楚王殿下定心安神。”
众人对这番安排均无异议,相互行礼之后便各回其位,李成器派了一个婢女请婉儿和阿清往东边厢房暂歇,婉儿临走之前再看一眼榻上模模糊糊的李隆基,心上酸楚,却未做停留,对着两位殿下拜了一拜,“太子、恒王操心了!”
李成器和李成义对看一眼,自家兄弟,何谈操心?上官女史终是太客套了。
反倒是阿清体味出婉儿是把楚王李隆基之事当成了自己的事。
两人走出楚王的房间,女医秦瑶正好煎出一碗药来,打了个照面,婉儿交代阿清将药送进往侍奉着,待到没了旁人,婉儿终于对着秦瑶说了句,“秦娘,别来无恙!”
秦瑶微微低头,跪了下来,明明有求于人,声音却是不卑不亢,“女史,奴婢有一事相求!”
婉儿对这看似忽然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,和着迎面吹来的风说:“你想要王复盛的骨殖?”
秦瑶心上一晃动,与婉儿眼力相触,“本来女史早已心知肚明。”
婉儿很少会有冷淡至极的笑,此时现了出来,“实在当我得知王复盛那个躲在心里多年的人就是你时,我很震惊——没想到你们之间会有这样的渊源,毕竟这么多年你们没碰过一次面,没说过一句话,完整是形同陌路。”
“那是由于彼此之间再也无话可说,无情可诉!”秦瑶答得很爽利。
“既然如此,还要那副骸骨做什么!不如扔往荒郊喂狼!”婉儿故意这样说,她想逼着秦瑶裸露心声。
“他在先帝身边的作为从不光明,暗地里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,弃尸荒野并不过火,只是他离家太久,我想带他回家,纵然他十恶不赦,也是有家的人。”秦瑶的话说得又轻又缓,眼角细细的纹路中渗出淡淡的光泽。
婉儿一抬手,“秦娘,你对我有恩,有话起来说。”
秦瑶默默起身,双臂交叉放于身前,“谢过女史。”
“我们边走边谈。”婉儿看一看园中波折的小路,“有些话说完就让它散掉,值得收躲的毕竟太少。”
秦瑶拂一下衣裙膝盖处的褶皱,“全凭女史吩咐。”
一前一后在石路上缓缓而行,婉儿拨开路边伸展过长的枝叶,回头慢言,“当年害我上官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罪魁就是王复盛,恕我不会帮忙,除非秦娘能给我一个理由——真正能感动我的理由。”
秦瑶的笑淡得不能再淡,“没有理由,只有一个故事,女史可愿一听?”
婉儿回应以同样的淡笑,“洗耳恭听。”
“女史见识广博,奴婢不知这个故事是否有足够的新意,也不能担保能描写得传神,女史若是想笑,请等我离开之后。”听得出秦瑶在守卫最后一份尊严,她无可奈何,仰看着天幕,细碎的语言如同地面沙沙作响的落叶,“……我出身清贫,迫于生计,进宫做了宫女,可王复盛不一样,他家境殷实,又是嫡子,却执意也要进宫与我为伴,屡劝不成,只好由着他的性子……他本是打算进宫做侍卫,不想同父异母的二兄觊觎家财,设计使他净身做了宦官,我对他有同情、有歉疚,偏偏就没有男女之情……后来我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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