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凌晨,人间三月,芳菲散尽,卧于一片落红之中的女孩儿着一身青色衣衫,红绿相伴,在微光下自成一副画卷。可此情此景太过偏僻,到底是没能引得哪位文人雅客驻足其中,提笔弄墨,翩然进画。
山间嘤鸟婉转啼叫,晓风中带着丝丝凉意,轻抚过苍白的脸颊似要将人唤醒一般。未几时细密的睫毛如同展开的折扇一般,微颤几下,露出方才被遮蔽住的剪水明眸。
沈倾鸾坐起身来,愣愣地看向被绿荫遮住的天空,晨光经过繁叶剪碎,斑驳地轻洒而下。
“我为何会在这里?”口中轻声一句呢喃,却显然是无人能够回应,沈倾鸾撑着地面缓缓起身,只觉身上好几处泛着酸疼。
宿于花间,浅色的衣裙也沾染上几丝污尘,起身时青丝若黑绸一般垂落在双肩直到腰际,别于发间的珠钗却不知落于何处。
沿着小道出了绿林,进眼的便是一方清亮澄澈的湖,水光潋滟,经风吹起浅浅的波涛,如同美人轻蹙的眉心一般。
忽而一阵琴音扬起,乘着清风悠悠而来,沈倾鸾迎着乐声寻往,便是如同误闯桃源仙境一般。
满园或是争相斗艳或是含羞待放的桃花开尽枝头,却是令人百看不厌,沈倾鸾想,若这世间真有神仙,此时她大约便是误进了天宫某位上仙精心侍弄的后花园中。
只是在这偌大的“花园”之中行了一炷香的时间,却只有自己一人观赏这般遗世美景,未免孤寂。
一抹素白长衫落于园间,有一人支着手臂随便侧卧桃花树下,精巧玲珑的琉璃酒器仿佛盛着琼浆玉液,配以落花清幽的香气,使人陶醉。
沈倾鸾不禁停下脚步,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繁花,瞧着这个忽然涌现在自己眼前的人,看他的乌发散落却不失混乱,看他唇角微扬的笑意似风轻云淡。
似乎这尘世间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一般,悠然自得,与世无争。
愣神间,男子缓缓抬眸,沈倾鸾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珠,只觉有一丝忙乱,旋即躲到树后。
男子却饶有兴趣地起身盘坐,唇畔的笑意更深几分。
“既能进得此境,便是有缘之人,不如现身与在下闲聊几句,如何?”
沈倾鸾躲在桃花树后,听那声音好似一方上乘的美玉,温润柔和,又似一缕微风轻拂而过,悠然随便,又忍不住转头张看一眼。
谁知他手执琉璃玉杯,半透的杯身露出几许胭脂桃红,眉眼微挑,看见那经风吹起的一袂浅青,话语间半带笑意,“如若不现身,在下可就要差人请姑娘下山往了。”
沈倾鸾犹记自己是来找净明法师才进岩穴,既解了机关,又掉到了这里,应是也与那位法师相干。
于是她自桃花树下而出,朝着男子略作一礼。
“小女子为寻人而来,未想叨扰,还看阁下莫怪。”这一路行来,除却自己,沈倾鸾并未看见其他行人,是以猜测这山应当为眼前人独占,不论自己为何而来,总得先道声歉。
然而她未曾想过表明身份,那男子便高低将她大批一眼,旋即道:“我认得你,你是沈家人。”
一个“沈家”出口,便是断定了她的身份,沈倾鸾心下一惊,抬眸时见他嘴角还是含笑,更觉有几分猜不透。
“不知阁下如何得知?”人既已瞧出她的身份,再做隐瞒也是徒劳,沈倾鸾干脆大慷慨方地认下。
“我与沈家也算有几分渊源,认出你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四月末,饶是山间,也正是芳菲尽时,桃花林中粉瓣萧萧而落,似青女降得霜雪时染上了朱砂,洋洋洒洒,为林间展上一层浅粉的锦缎。
男子轻轻拂落肩头的桃花,指尖收回时,无故一句感叹:“季节更替无可避免,就像凡尘的朝代更迭,人人都盼着更换天地,所认为**所驱使。沈家自认为独树一帜,最后也不过节节败退,落到这般下场,沈崇当早已料到才是。”
“你认得家父?”沈倾鸾掩在袖袍之中的手微微收紧,心间已是不可自抑地跳动更快。
男子起身,带起身上的落花纷纷垂下,融进粉绸之中。“我与你父亲不算相熟,倒是太傅夫人时常会来。”
沈倾鸾感到有几分不对,见他朝前走往,便也跟在其身后,略带猜测地问道:“你是净明法师?”
“正是在下。”
“可……”沈倾鸾看着他那披散身后长发,毕竟是欲言又止。
净明法师却似有所觉,手指挑来一束青丝,在眼前看了半晌,缓缓回她:“进得空门,便算断念,剃不剃发又有多少差别?何况我在此处隐居八年,可没空往打理它。”
说话之间,已进了和之前相差无几的岩穴,沈倾鸾瞧这四周山壁虽不算光滑平整,却也是它本来面貌,并无凿刻的那些人生百态。
“你要带我往何处?”沈倾鸾问他。
点燃一盏六角宫灯,提在手中照亮近前,净明法师未往四周张看一眼,只是一路走到深处。
直至第一个潦草刻就的人落进眼中,他才停下了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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