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红罗帐”一曲唱罢,这酒楼里头便比之前更热烈了几分,沈倾鸾听身边人小声议论着秦问远,时不时还能蹦出几句污言秽语来,心头就是一阵厌烦。
于是也不在此地多待,与掌柜结算了银子,这就筹备出往。
然而还没等她踏出门槛,就闻声靠门最近的那桌有人说道:“要我说你们也别惦记着秦姑娘了,瞧见方才那位钱四老爷没?那可是江家大房二姨娘的哥哥,他碰过的人,你们就是敢要,也得有那个胆子。”
此言一出,便有人连叹惋惜,沈倾鸾将那门槛一脚踏过,却毕竟是绕往了后院。
钱家老四方才喝了不少酒,此时醉醺醺的,还是在酒楼小二的引路之下才找着了厢房所在。
只见他抬脚将木门用力一踹,对身边人吩咐道:“爷要办大事儿,把这院子里头的人都给爷轰出往,别平白糟了雅兴。”
小二是酒楼里头的人,自知这钱家老四已经跟酒楼商量好了包下这二三十间厢房,于是万分知趣地退下,临走时还不忘与钱家老四提示一声,说是屋里头什么都备好了,让他玩得尽兴。
钱家老四早些年就惦记上秦问远了,此时抱得美人回,又被那酒兴冲昏了头,立即便是大笑夸小二知趣。
小二领了这声夸赞,可直至钱家老四进往都没得赏钱,忍不住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啐了一口。
“不过一个庶出罢了,竟也敢仗着嫡妹耍威风,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。”
说罢就带着人离开院子。
后院不算大,高低两层,也不过二十来间厢房。沈倾鸾瞧着人都走尽,这便光明正大地将门推开。
秦问远到底只是个弱女子,一路上挣扎没了气力,此时被压倒在床上不能转动。
于是沈倾鸾进门后瞧的第一眼,便是她一声不吭地任人作为。
若在七岁之前,沈倾鸾或许还有发不完的善心,可看过为善一生的爹娘兄长葬身大火,又经历了八年战场之上你逝世我活的拼杀,沈倾鸾自问即便不是铁石心肠,也尽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。
可她为何要救秦问远,却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确。
“你是何人?”闻声动静,钱家老四猛然转过身来,恶狠狠地瞪了过往。
然这一眼便叫他惊艳万分,松开对秦问远的枷锁,便摇摇摆晃朝着沈倾鸾走了过来。
“这又是哪儿来的小美人儿?”钱家老四拿露骨的眼力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,虽没瞧出她是女扮男装,却还是说道:“莫不是知晓老爷我男女不忌,这才主动送上门来?”
在渟州城军营展露头角之前,沈倾鸾没少见过这样的眼力,可那些人都被她逐一修理,此时自也是应当。
只见她抬起一脚便朝人胸口踹了过往,力道之大,竟将他一个快二百斤的汉子直接踹翻在地,直直撞上了身后的木架。
那木架足有一人高,因是上等厢房,其中还有好几样摆件,此时接连倒地发出或为烦闷或为清脆的声响,伴着钱家老四的哀嚎声,简直是一片散乱。
然酒楼里头的人却因得了钱家老四的吩咐,任凭动静再大也没敢过来打搅。
“我妹妹是江家大房的妾室,你敢动我,江家定不会放过你。”钱家老四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,口中却一点狠话也没少放。
沈倾鸾掷出一把短刀,正中他胯下那块布料,钱家老四的骂声戛然而止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别说是江家一位姨娘的庶兄,哪怕是江氏一族坐在后位上的那人,我也早晚要取她的生命。你说我敢不敢动你?”
钱家老四立即收起气焰,连连讨饶。
沈倾鸾也懒得与他空话,转头就欲离开,可瞧着秦问远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,她又没法将人丢下。
索性救人救到底了。
沈倾鸾这么想着,一扯秦问远便将人带了出往,动作可谓粗暴。
直等离开酒楼有一段,又进了个昏暗无人的巷子,沈倾鸾甩开秦问远的手,未发一言转身就走。
秦问远连忙道了声多谢。
脚步微微顿住,片刻之后还是折返回往。沈倾鸾从不知晓自己还是个如此优柔寡断之人。
“你且记着,不日我便要离开南城,这是我救你的最后一次。”沈倾鸾眸中冰冷,说出的话似乎也结着一层冰霜。
秦问远盯着她的眼珠,却忽而躲闪了眼力,“妾身明确大人的意思......只是我自有我的苦衷,恐怕要叫大人扫兴了。”
瞧她眼圈泛红,明明躲着不屈,却用只能咬着牙保持。
“这世间多的是满心苦楚之人,若都如你这般,那些烟柳之地岂不是人满为患?”沈倾鸾再没压抑住自己那莫名而起的性格,斥道:“契书我为你解了,银钱也给得足够,天下有那么多条路供你选择,你又为何偏执于这条不回途?”
“我没得选,”秦问远红了眼,声音艰涩,“除了眼下这条,我找不到其他路了。”
“于你而言,就只有作贱自己这一条路可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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