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早会结束后，伍鸣小跑着开始往车间里输送蒸汽。他知道，自己将几处的蒸汽阀门打开，便要留在车间里打磨。他穿过散会的人群时，将一组公司实得柴油数据，悄悄地塞进良枫手中。良枫以为是那边的设备需要采购什么配件，随意展开只是看了个开头，便立马收了起来。担心身边的房朗和身后的骆国庆看见，会问东问西。良枫握着这组数据，瞬时，精神处在一种莫明其妙的紧张、惶惑之中。按习惯本要巡视涂装部一番，没成想脚步不听使唤，却朝楼梯口迈去。见马丽艳下楼梯打着招呼，也没丁点儿反应，只顾心事重重地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。他将门拴好，在口袋里将数据掏出。不放心又去回头看看门是否拴好，才展开三张十六开的复印纸来，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。
看着一串串数据，他心惊肉跳，连夹着烟卷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。看完沉思良久，忽而又觉得无足轻重起来。觉得这些数据不足为奇，这都是他一人自说自话，又算得了什么呢？但看着最后一张，画有两个卧式的油罐，却让自己吃惊不已。是啊，到目前为止，大小两个油罐究竟能蓄多少油，自个心里没底。只是听程匡荣说大约能蓄二十吨左右，所以每次进油均呈报十五吨。若照伍鸣这张油罐绘图去计算：大罐最多能蓄油十一点一三吨，小罐可蓄油四点七二吨，这样，两个油罐合起来总容量不到十五吨。自己每次申购十五吨以上，而且还注明剩油两吨半或一吨半。如果这事一闹起来，去测试下实际的容量。加上对他备注的几人了解，那便真相大白，自己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。
他想着，坐立不安，心如刀绞，立马给程匡荣和良福立电话。得到两人的回复是面谈后，只能忧心忡忡地迈出办公室，在玻璃橱窗前，看着整个涂装车间。见伍鸣在后门的角落里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，心里不禁翻腾了起来。是啊，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呐，怎么这么不知好歹。自己费尽口舌让他去学习换证，双证到手翅膀硬了，便来这一手。眼下两人开设备，轮流来车间里打磨一天，这是甄襄理的意思，可不能怨我呀。当然，后面招进来的夏世荣，渐渐地与老乡嵩永泉走得近，也可能是甄宏玫瑰听了嵩永泉的忽悠，才这么决定。唉，发生这种事，这又能怪谁呢？只怨自己当初不循规蹈矩，而利智昏。在程匡荣的引诱下弄虚作假，或许这就是报应吧。他想着，决定第一时间找伍鸣谈谈，了解他给自己这些数据的最终目的。是要官还是要提高回扣，或做一次性补偿。
车间里温度比外界高出十几度，这是冬天的温差。在暑天，车间启动设备，室内每一个角落的温度都在四十度以上。高温工作场所，在冬天让许多员工们感到惬意。伍鸣低头打磨着抽油烟机外壳，头上，衣服，裤子通身雪白，四周的工作台上也是如此。良枫在橱窗边观察了会儿，随即下楼悄悄地来到他身边，几近耳语道：“之前决定每人轮流开一天锅炉，那是你证件不合格。如今双证齐全，明天起，你便固定在那边上班，不用再来车间打磨了。”
伍鸣听着，没回话，只是象征性似地点了点头。猜想良枫已将那些数据过目了一遍，便按自己事先的设想，以不变应万变，看看他有会什么样的反应。听着他那软塌塌的语气，坚信自己应该是点到了他的死穴，内心不禁兴奋了起来。
“在这打磨辛苦，是众所周知之事。你现在双证齐全了，本来上月底你考油炉证回来，我应让你过去那边正常上班，但一忙便忘了这事。你明天过那边去上班不？”良枫想让伍鸣开口说话，语气近乎哀求道：“有什么要求，你尽管告诉我，能帮到的一定帮你。帮不到你的，我也会想办法去促成。”他说着，见低头许久，不吭声的伍鸣抬起头来。双眼冷漠如寒光似地瞟了眼自己，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，静默地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开口。一时间，令自己欲走不能，欲留不罢。最后，只能以命令的口吻低声道：“甄襄理说烤漆炉的烟窗有问题，我们上天台去看看吧。你懂维修，看看该怎么改进才好。”知道打磨辛苦，让他上天台去看看，也是想让他多休息会儿，他应该会顺从自己的安排，良枫猜想着。
伍鸣知道，去天台看烟囱是假，追问给他的那些数据是真。打磨完手中的工件，他顺从地除去口罩、手套。经过休息区喝了口茶水，便跟在良枫身后上楼。两人经过钣金车间，伍鸣将脚步放慢。良枫走一程等一阵，心里憋屈得紧。是啊，若要在平时，自己早就要破口大骂起来。但此时，只能忍气吞声，能希望他不会有太过份的要求才好。
“你这样做有什么要求？可别伤人太深。”两人在天台围墙边的扶手处站定，一楼升上来的烟窗，正冒着滚滚的热浪。良枫看了看灰朦朦没有热度的太阳，伸手去试探下烟窗的铁皮，迅速缩回手低声道：“你开口嘛，别老不吭声，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。”他说着，看了看红旗路与桂中南路衔接的十字路口，那来来往往的车辆，如细小的甲壳虫般在穿梭，行人则小如蚂蚁似地蜀行。再看看楼下的围墙和围墙外一小片绿化好的草地，内心顿生杀人灭口的念头。是啊，凭自己的身材，双手要将伍鸣提起丢下楼去，是件轻而易举之事。到时说是工伤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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