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水学堂。
几只乌鸦在屋檐上盘旋,屋内的学子一大部分在高谈阔论,也有一小部分正在聚精会神的做文章。
苗圃旁的小路上,梁明甫将莫泫卿独自唤了出来。
不同于以往的严肃,此时,梁明甫笑得一片慈爱道“沦涟,可还记得舅父与你母亲,给你定的婚约?”
一身粗布青衿的莫泫卿垂着头,只是嘴边挂着一成不变的一抹弧度,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眸中情绪,那抹弧度似是凝固在他嘴角。
接下来梁明甫的话不言而喻,昨日被忽如而至的金珠,将进程打扰得一团乱,梁鹭腹中胎儿的生父究竟是谁,最终也没落下结论,看来梁明甫是要按照以往的婚约,将梁鹭下嫁给“莫沦涟”。
若是在勋贵名门,梁鹭只会被清理门户,以正家风,可梁明甫十分疼惜女儿,不忍责骂,还想出将女儿许配给穷外甥,如此,就算被发现了,梁鹭也不会被丢弃。
莫泫卿是遗腹子,从出生就没有父亲,他可怜梁明甫的慈父之心,但一码归一码,他不想做冤大头,也不“博爱”。
再说他还有荣小九,自家小姑娘他都疼不过来,又哪有心思怜惜其她姑娘,给别人养娃儿呢?
“沦涟,你的才学是极好的,只是欠缺一些实战经验,尚需时日……”梁明甫见莫泫卿沉默不语,再接再厉劝着。
梁鹭一直派婢子盯着父亲,得知梁明甫将莫沦涟这个穷书生叫了出来,预感到不妙,连忙冲了出来。
“父亲,鹭儿不愿……”
梁鹭能做出婚前苟且,又私通多人,可见心里不是多么在乎贞洁,她最看重的是门第高低,还有权势富贵。
昨日的事已被圣人强压下,是以她的那些事,只有在场的贵人知晓,范围并没有想象的大。她依旧是冰清玉洁的名师之女,哪里瞧得上山沟沟里走出来的莫沦涟。
“鹭儿,登高必定跌重,寻夫君定要选人品贵重,而不是门第贵重,沦涟便是极好的人选啊!”梁明甫一见女儿来,连忙打断她未完的话,努力劝说着,他担心梁鹭说出些不中听的言语,伤了莫沦涟,毕竟他存着交好的心。
可依着梁鹭捧高踩低的性子,哪里会正眼瞧莫沦涟一眼?
梁鹭委屈极了,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,道“爹,哪个府中嫁女儿不是选个门户高的,盼着女儿做人上人,成为官家大娘子,怎么偏偏父亲就是喜欢穷酸的山里汉?”
“我是鹭儿的父亲,难道还能害了鹭儿不成?沦涟的文章极好,又是乡贡解元,日后前程不可限量,早晚有一日,定会一飞冲天。”梁明甫一见女儿哭,心疼得不行,陡然忘了旁边站着的莫泫卿,将心里的打算全部道出。
梁鹭斜视着莫泫卿身上的粗布青衿,上下打量一番,满脸嫌恶,道“有多少读书人哪怕竭尽全力,依旧是屡败屡考,就凭他能有那个贵命?”
“有八十岁老童生,就有二十岁少状元。有人终老科插,便有人少年雁塔题名。沦涟家中虽没有产业,但也不缺温饱,更是清白人家,世代耕读,婆母又是你的姑母,日后定不会委屈了鹭儿的。”
梁明甫极为看好莫沦涟,只要依着其文采正常水平发挥的话,进士及第不成问题,待时女儿也是结发于贫困,就算后来发现梁鹭未婚先孕,也有三不出顶着,绝对不能休妻,如此依着女儿的美貌,只要用心经营,也算富贵一世。
梁鹭一点不相信没背景,没钱财的莫沦涟会有一日能熬出头,听了这话气得是哇哇大哭,道“爹……呜呜……世代耕读,也就是说族中没有一人是为官做宰的,各个都是泥腿子……呜呜……
科举不是学问好,就能高中的,那岭南蛮夷之地,数百年来就没出过几个进士……呜呜……
好,就算莫沦涟走了狗屎运,侥幸进士及第,官场上的水有多深,岂是单枪匹马就能有好前程的?女儿跟了他,起码要再吃苦二十余载,这还是莫沦涟及第的情况下,若是他不争气,女儿这一辈子就完了。”
“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容不得你自作主张!”梁明甫急得面红耳赤,抬手就要打女儿,但抬着的手始终没有舍得落下。
梁鹭抓着父亲的衣袖,摇了又摇,使着小性子,道“不管,不管,父亲,女儿就是要到公卿世宦家中,日后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过着别人仰视的富贵日子!”
被父女二人彻底忽视的莫泫卿,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听着,原来寒门子弟脚下的路是这般难走,不仅无人帮扶,甚至还要被利用做垫脚石,不,给别人做垫脚石,人家还嫌弃他,生怕沾染上自己身上的晦气。
学堂内。
荣沂发生了那样的事,荣铉让其离开洛水学堂,在家自习,应圣人口谕参加来年省试。
荣沂本来是与同砚们告别的,在收拾行囊的时候,见莫沦涟被夫子叫走,心生疑窦,梁明甫虽然没有亏待莫沦涟,但也没见对这个外甥有多好。
遂荣沂躲在月亮门外,一直悄然窥探,当听见梁明甫的询问,豆大的汗珠直冒,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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