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躲着身后跟来的人,挑起帘子便蹿了进去。舒榒駑襻扑面一股木兰花香,馥郁芬芳。
他一怔,几乎是眨眼间的事,全身血液往上逆流,灌倒脑子里,连心跳都险些停止。
那人曲着脚坐在角落里,睁着一双宝石样的眼睛,微微抿着唇。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吓到,下颌微抬,巴掌大的小脸实在光风霁月,将周遭的热闹繁华瞬时比了下去。
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劈中,呆呆维持着方才的姿势。耳中轰鸣的,是自己的心跳声。
砰……砰……砰…妃…
那么清晰急促,一下下,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穿透胸腔,跃到面前。叫自己看清,是多么汹涌澎湃。
她眉目间浮上一层疑惑,水眸在他身上绕来绕去,才像是最终认清。她抿唇的样子很可爱,鬓边碎发微微晃动,眼睛里有细碎的光。弯了弯唇角,露出他梦中记着的笑。
“阿祉。艋”
这两个字,又轻又软。落在他耳朵里,落在心上,却仿佛轰然巨响。
嘴里干涩,他像是失了力气,忘了动作。
她挑眉,手一动,撑着车壁站起来,伸手拉他。
“阿祉……”
手指尚未触到他的衣袖,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腕,大力一拉。
小楼一个不防,生生撞进他怀里,鼻尖砸在他胸膛,疼得她皱了眉。他方才没有动作,现下却是快速得叫人咋舌。一手扣在她腰上,一手从背后环过来,将她紧紧箍在怀里。
他的怀抱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温暖干净,鼻尖是他清冽的味道。
她挣了挣,无法撼动分毫。
车外传来询问,是婢女的嗓音:“你们有没有瞧见人往这边来?”
侍从显然是顾忌着,恭敬回答:“禀南宫小姐,并不曾见过。”
小楼一怔,忘了动作。
于是他抱得更紧,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。头一偏,嘴唇触到她的发,有些软,有些痒。
他胸腔满胀得几乎要爆炸。
小楼侧耳听着,等确定那行人已经走远,才伸手推了推他:“阿祉?”
他深吸一口气,嗓音沙哑:“真的是你。”
小楼愣住,想起先前在相府后花园,那个扶她的人。
他低低道:“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,将你误认。”顿了顿,声音更低几分:“云儿,居然真的是你。”
自宸州一别,朝思夕念。
她口中苦涩,舔了舔干涩的唇瓣:“对不起。”
她自然记得自己是怎样将他气得策马而去,记得说过的那些话。这三个字她一直放在心里,本以为此生没有机会再见,没有机会对他说起。不曾想一趟长安之行,她以为的一切都翻覆。
他身子一僵,显然亦是记起。
小楼顺势将他推开,垂着脸,又认真说了一遍:“对不起。”眼角瞥到他缎白的靴子,明黄的下摆,上头绣着四爪金龙。她怔住,咬了咬唇,没有多言。
他呼出的气扑洒在她发顶,马车内一时安静得厉害。
她发了半晌呆,他也跟着不动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朝她伸出手。小楼下意识侧过身子,没有叫他碰到。修长白皙的五指握到一片虚无,在空中微微停顿,片刻握成拳,收回身侧。
他看着她的容颜,一字一句,说得极慢:“在宸州初见,你救了我,我们肌肤相亲,你是第一个。”他虽是男子,说到这样的话,两颊也有些发热。
小楼头更是低了几分,默默瞧着自己鞋尖儿。
他脚下一动,离她更近一分。小楼想退,双臂一热,却是被他擒住。
“我从小到大,没喜欢过什么女子,你是第一个。”
“我生性不解风流,费尽心思讨好,你是第一个。”
“我半生倨傲,被人误解、气到拂袖而去,你是第一个。”
她心中一动,唇瓣开阖,又想说“对不起”。可话只到唇边,又被他的话堵了回去。
“我从不往回看,可让我魂牵梦萦,几度辗转,你是第一个。”他语声低低,说得有几分无奈奈何,又有几分甘之如饴。
从没有人这样大胆地对她说过这些话,仿佛一只手在心上撩拨,她几乎动容。
“我气你、恨你,怨你不识好歹、将我看低,”下颌一紧,他强迫她抬起脸。俯底身子,靠近她的面容,“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。”
“我让索渊回去找你,要他不论如何带你回长安……可是你消失了。”直到此刻,他说起这句话,还是忍不住呼吸加重。眸光一转,百转千回,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。我不该丢下你,我不该不管你。”
不管她说了怎样的话,不管他当时多么生气,他都不应该丢下她。
天大地大,她是醉笙阁的小小chang女,他不护着她,谁还来保护她。
他的眼睛那么黑,一望无际,深深切切地将她看着。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,熨帖她的寒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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