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眠的记忆仅能汇编成一个瞬间,当崔伯林回过神时便已颠簸在马鞍之上,四个奥德金家的孩子都分别被安排与一名骑士共乘其驹,一行百骑浩浩荡荡地在草原上飞驰,马踏翻飞的泥土让男孩嗅到雨水的气味,雨水是昨夜的雨水。
他无意间瞥见在前方骑士背上的蕾娜,一股心知肚明的害怕与罪恶感便冷冷地从悬空的脚底蔓生而起,扭曲的情感随即化作长满倒刺的长藤缠上崔伯林的心头,可男孩他也只能默默地承受个中的痛苦,此刻的他已澈底体会到懦弱的刑罚。
苦吞羞耻的过去,男孩强作微笑向身後的骑士搭讪道:“罗兰,我们正在往哪里骑?”
马上风剌剌,纵是罗兰耳慧也只听得一团杂音,遂问:“何事?”
骑士的声线低沉有力,且又靠在男孩头顶说话,也就盖过烈风所扰,崔伯林听见後便侧颈转首,字逐字地大喊重覆刚才的疑问:“我、们、正、在、往、哪、里、骑?"
“我们会先到素古斯都,然後再到郎多基……到了那边便会有人给你们安排。”
“郎、多、基?我、们、要、去、的、不、是、伊、斯、奈、吗?”
“谁跟你说我们要去伊斯奈了?”
“伊、白、妮。”
“衣拔泥?”骑士罗兰不确定这三个音节的意义。
“对,就、是、伊、白、妮、说、的。”
骑士这回倒是听懂了:“伊白妮是谁?”
“我、姐。”男孩喊叫的同时也伸把指了指伊白妮的方向,骑士循之而视,只见一位俏丽的墨发少女正雅然地侧坐在巴克的背後,见状,罗兰由不得轻笑一声,柔勒缰绳便骑至巴克旁边,与对方并行而驰。
守护骑士憋住笑意,将促狭的目光不断徘徊流转在巴克与伊白妮之间,墨发少女会意却不羞怒,她掩嘴轻笑,直让身前的骑者更加难堪,巴克涨红着脸,打定主意不发一言,不懂人事的小男孩好奇地向罗兰请教个中之趣。
慷慨的骑士低头对无知的男孩一阵耳语,死之骑士巴克终於按捺不住:“罗兰你这混蛋,可别给菲莱斯的彩云教些有的没的!”
“怎敢!怎敢!”罗兰当即肃然称否,他的目标已经达成,周遭的同袍纷纷向伟大的巴克投来仰慕的视线,而无邪少女的丁零巧笑更叫巴克羞愤不已,老实巴交的护花使者逃跑似地冲到队伍的尖锋,他的背後没有口哨也没有戏笑,有的只是一众骑士在酒桌上面的一桩好事。
崔伯林依旧还是一脸无知地见证事情的经过,男孩老早就明白,在这一个世界上似乎总有些答案是他不应该知道,若然知识会带来痛苦,那麽又何必坚持追根究底呢?毫无留恋地把目光放到别处,男孩问道:“罗、兰,怎、样、才、能、变、得、厉、害?”
男孩背後的骑士心情复杂地反问道:“为什麽你想要变得厉害?”
骑士们拐了一个小弯,前路已偏离急风。
“我……我想要保护属於我的一切。”
童声稚嫩却格外明晰,罗兰看不见男孩的面容,却已无法怀疑当中会有半点儿戏,骑士心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,这一点也不好。
他回答道:“孩子啊,即便是菲莱斯也保护不了自己的一切,我这一个小小的守护骑士又怎会知道你所寻求的方法呢?”
谁能洞悉生命的意义,谁又敢为他人指路,迷途的可不止是羔羊而已。
骑士的回覆散漫着郁闷的唏嘘,男孩再次为自己的无解之问而懊悔不已,但他的探求似无休止,满溢的疑惑终得再度宣泄於口:“罗兰……”
“又怎麽了?”骑士随口应道。
“怎样才能成为一名骑士?”
“这次你又为什麽想要成为一名骑士?”罗兰以同样的套路问道。
崔伯林狡猾地捉住自以为是的尾巴:“我可没有说过要当骑士。”
“我也没有义务充当你的老师。”罗兰反戈一击笑道。
“好吧,我错了。”认错是男孩的强项也是男孩的弱项:“你想知道原因?”
“我不想知道。”指的当然是男孩想要成为骑士的原因。
然而,男孩却是清楚对话的重点并非骑士想不想知道。
“我因为想要成为骑士而想要成为骑士。”
“孩子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?”罗兰失笑问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崔伯林仿佛找到昔日与父亲对话的节奏。
守护骑士说道:“你在胡闹。”
他的话中似乎有斥责之意。
崔伯林回以奥德金式的答案:“对,我就是在胡闹。”
罗兰对男孩的思维既讶异又伤神,他不知道这是福是祸,可既然这只不过是一场胡闹,那又何必思考太多?莲荷的守护骑士放荡大笑道:“未来的骑士,记着你刚才那一句回答吧!那便是道的伊始!那便是道的伊始啊!”
缰绳轻勒,征鞭虚击,赤马如岚,箭驰风疾,穿梭左右,神驰家国,一路黄沙滚滚,但见一夕阴霾霎时无踪,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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