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买的火车票仍然是晚上九点半的那趟车,送她的是子涵,别人不会来,也没想着要来,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道理。▲∴▲∴▲∴▲∴她流泪了,为着姐姐的关心。刹那间,她在想,如果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,自己是解脱了,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该有多么痛苦啊!恍然间,她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是自私的,她不能为了一时的解脱而放弃生命,她得为爱她的人活着!姐姐掏出一把钱,喝令她收着,并且作了一番解释:
“我们都有一种要求独立的自尊,总认为伸手接受别人的钱是一种耻辱。不只是你,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,那时我还在上学,还是有理由从家里要钱的,可是每次从家里拿钱都感到不自在,感到钱的分量太沉重,所以每次都难以启口。那时,我的每一次学费,都是二姐帮着要……你现在不挣钱,每次让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,告诉你从冰箱的隔层拿钱,你却不去拿。我理解你的心理,你不从我这里拿钱,一定也不去从父母那里拿钱。那么,现在你身边还有钱吗?如果你认为我这样做有伤你的自尊,那就当这是我借给你的,以后有钱的时候还我不就得了……一个人的真正独立——特别是女孩子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,可是家里人并不理解这一点……二姐现在的事业确实不错,还不是因为有姐夫吗?是他们俩个人相互支撑起来的,没结婚之前,她不也是到处奔波吗?事业在哪里?这个社会的环境和条件束缚了我们的手脚,我们挣得脱吗?我不是没有过理想和抱负,结果怎样?还不是结婚、生孩子,过家家……没有支持,没有依靠,靠什么en奔波出个样来?别太富于幻想了,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许多人都这么过,你为什么就不能……”
姐姐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她感到亲切,她没有勇气拒绝子涵的诚意,也不能拒绝。她知道她手里的攥着的不只是钞票,不只是用于流通的普通货币,更是一种无法回绝的亲情,而唯一能唤回她人生勇气的也只有这真切的亲情。
“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看重了,为什么不试着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?就算是一败涂地,也算试过,不再后悔了。我知道要想转变一个人的思想很不容易,尤其是你,外界的因素很难影响你,你永远是那个执拗倔强的你……”
她在姐姐面前表现得乖顺,像一个聆听老师教诲的学生。她没有理由反驳,也不会去反驳。无论这番话对与错,都浸润着姐姐的关爱,凝聚着一种真挚的血脉亲情。子涵一直送子夜检了票,一直目送她从进站口消失,才回家去看顾年幼的儿子。
上帝是很会折磨人的,他给你制造了许多不幸,让你绝望、厌弃生命,却又派生出许多柔情牵绊住你的手脚,动摇你忧郁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。在人生的交叉路口,姐姐的爱和洛汝麟的出现,像一条条锁链一样束锁住她奔向所谓的“永恒超脱”的步伐……
十号清晨六时许,她又回到了那个刚离开十几天的地方。她勉强自己走进那个阴暗潮湿的屋,那些女孩子们刚刚起床,正在洗刷。
她刚好赶上了这里的又一次搬迁,那边的宿舍只有一张大床,只能睡两个人,陈和那个胖女孩搬过去了,杰子是个嘴甜心里却另有盘算的女孩儿,她看起来很随和,实则早为自己准备了更好的安排,她才不愿意和别人挤一张床呢,她为自己搬过去一张折叠床。屋子本来就很,没有她的立足之地,她对所发生的一切表示理解和认可。本来嘛,她已被算作局外人。她借故出去消遣时间。
等她回到她们原来的“宿营地”时,那里已经是人去屋空了,屋里只有两张折叠起来的床立在一边,满地的纸屑和废弃物品,这就是那几个靓丽的女孩曾经住过的地方!这里将作为未来的会客室,如此阴郁的氛围,会产生好的谈判效果吗?
她淡淡地对自己笑了笑,在屋里来回地踱步,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。她总得找个地方先住下来!好吧,权当借此地一用。于是,她开始动手收拾杂乱的屋子。她是一个整洁起来干净利索邋遢起来一塌糊涂的女孩。这两种极端全凭她的情绪而定,有时她会穿着一般女孩绝对不敢穿的破衣烂衫到大街上去“兜风”,有时会挑剔地搭配着衣着,制造一个光彩照人的形象来。从她的着装,不难透视到她的随意和玩世不恭,不过,她似乎很欣赏自己的这点儿个性。
屋经她一收拾,不再凌乱,可空气的郁闷潮湿不是她所能改变的。找出自己的行李,她才发现被罩和线毯有两处地方正长着黑绿的毛,并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。刹那间,她的心冰冰凉凉了,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被迫吃了一块冰一样。居然没有人愿意付出举手之劳来挪动一下她的被子!还有那个郑一民,她特别叮嘱他照应一下,却被照应成这样一个结果!她把被罩和线毯放在水盆里浸泡着,希图洗掉这两块脏污,脏污是去掉了,被罩上却留下了两个大大的洞。她把被罩从盆里捞出来,晾晒在外边的晾衣绳上,特意让两个洞冲着太阳笑。
“把被罩洗了?”郑一民走了过来。
“原想洗掉心中的阴影,这一洗,把心洗穿两个洞……”她微笑着,脸上却分明挂着泪花,“我太相信对你的叮咛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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