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位冰释前嫌,甚好。”皇帝附掌,“苏栴檀,该给朕献香了。”
“栴檀遵旨。”栴檀从容奉上至尊香。
内侍接过,依规矩需先验毒,司香与司医上前,启香包抽掉包裹的油布,香息溢出,皇帝“啊”一声,半歪的身体霎地坐直,大声地迫不及待道:“拿过来。”
跟御极香无可比拟的特殊的欢愉快感及极度心理舒适的香感相比,至尊香香息更丰富,也更击中不爱绮丽香事只爱狩猎掠夺的帝皇的心,皇帝捧见香包,仰头闭眼,沉迷其中,如痴如醉。
众人神色各异。
杜百濯从容自若顾盼生辉。
王藻跟王绍卿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覃杏娘勾着眼看杜百濯,朝杜悰靠近。
栴檀听得她细声问话,隐约是“我还要说杜百濯私德有亏对我始乱终弃不配为官吗”字样,覃杏娘过来果然是针对杜百濯,面上平静,一双手不自觉攥起。
杜悰嘴唇数度启开又合上,看皇帝,又看栴檀看杜百濯,半晌,缓缓摇头。
栴檀紧攥的手松开。
曲江浩渺,骊山叠翠,灿烂似锦景色。
一柱香工夫过去,香息过了两轮。
皇帝缓缓睁开眼睛,笑容满面,“苏栴檀,难为你竟制出如此美妙的香,想要什么赏赐,只管说。”
许多双眼睛羡慕得凸起。
栴檀高悬的心落地,“栴檀制至尊香的灵感来自杜百濯杜进士,不敢居功,陛下若想赏赐,请赏赐杜进士。”
“杜百濯。”皇帝喊,视线在新科进士中转,一众四五十岁的大龄进士中,年轻朝气的杜百濯格外醒目,皇帝目光落到杜百濯脸上。
杜百濯抚抚袖子掸掸衣袍上前风驾,白皙面庞,顾盼间,波光流虹,当头的阳光照得一袭红衣更加灿烂,身段风流,举止俊俏,十分悦目美色。
“好人物,好风采。”皇帝赞道,面上笑容更浓,“杜爱卿想要什么赏赐?”
什么官职没有便称爱卿,众人齐齐侧目。
“谢陛下隆恩,臣参加科举只为报效国家,听说三殿下遇害一案尚未查明,臣为君分忧,愿领此差使。”杜百濯昂首道,慷慨激扬锉锵有力。
众臣哗然,三三两两对望,交头接耳。
栴檀莞尔,复又慨叹,那样放荡不羁恣意随性的人,居然为了零陵收起锐利的棱角,学起官场老油子作派,明明费心筹谋为了揽此事,倒说得好像赴汤蹈火舍己为人。
“三位爱卿意下如何?”皇帝缓缓启口,点名负责李淙遇害一案的三司官员。
李淙遇害一案迟迟没有进展,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宗正寺卿视为烫手山芋,杜百濯想插手,乐得有人卖命。
“杜进士年青有为,由他负责三殿下遇害一案,定能尽快查得真相。”
齐声同气,道案子交予百濯负责甚好。
皇帝当场破例擢杜百濯为从五品下大理寺寺正,负责李淙被毒杀一案。
麟德殿求得皇帝下旨重查只是推开翻案的门,眼下,才算跨出真正的一步。
满心的欢喜难以自抑,栴檀痴痴怔怔,直至黄昏时来到及第楼,还在恍恍惚惚中没回过神来。
这一日比杜百濯科举高中更令人欣喜,自然要庆祝,钱慎知大开方便之门,杜沉榆安排陆砚把苏零陵从教坊接过来了。
及第楼一如既往谢客,苏零陵乘着马车到来,直入内院,众人迎上前后,杜百濯微微笑着看她并不上前,杜沉榆拉住孟明庭,也只一旁看着。
“栴娘好样的!”苏零陵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帮杜百濯谋得官职,且让杜百濯接了案子,不可置信之余,拉着栴檀手,姐妹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我也没想到能一切顺利。”栴檀在外人面前刚硬如山岩,坚强执着,大姐面前便是娇娇滴滴弱不禁风小娘,把头靠零陵肩膀上,默默流泪。
苏零陵紧紧抱住她。
两人身边,苍翠一簇青竹,均匀秀拔的枝节,绿叶三片成人,晚霞斑驳洒下,照在她们身边,迷迷朦朦如诗如画。
杜沉榆侧头看孟明庭,轻声道:“苏二娘跟苏大娘感情真好,像是亲生同胞姐妹。”
“是啊!”孟明庭有气无力说,专注的目光收回,低下头,地下夯土地面飘忽,兜儿粉嫩嫩的小脸浮起,咯咯笑着看他,挥舞着胖嘟嘟白藕一般小手,要他抱抱。
兜儿要是活着该多好,兜儿要是就是苏栴檀该多好,苏栴檀比兜儿大了两个月,不是兜儿,兜儿真的死了,被他害死的。
杜沉榆低眉,压下不解,只作平常。
一行人进楼,陆砚不需杜沉榆交待,已是亲自动手妆饰了一番,头顶五色彩绳柔柔拉着,丝绳中间倒挂几把小油纸伞,红黄白紫粉蓝交替,色彩鲜艳,下头,几案侧一个落地瓷瓶,刺桐桃花结香间插,没有章法,凭生无限野趣。
食案上摆得满满当当,鱼干脍、咄嗟脍、羊肉炙、串脯、飞鸾脍、鸭脚羹、清风饭等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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