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明庭看她欢喜,那点儿不自在烟消云散,心情大好,阳光明媚,小凳上坐了些儿,看自己身上黑衣忒不顺眼,苏府中就有衣裳,一言不发冲出去。
“你去哪?”栴檀大喊。
孟明庭脚步极快,栴檀话音落,他已不见身影。
栴檀微微后悔,得意忘形,可别又惹恼了他。
重新拿起香料,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,又颓然放下,转身点灯笼。
脚步声再次传来,孟明庭风风火火进门,栴檀还在梯子上,望一眼,差点跌下地。
孟明庭换下黑色锦袍,里头一件胭脂红单丝罗袍,外面罩了一件桃红纱衣,衣摆随风摇曳,只看衣裳,含苞海棠,着雨胭脂,好不妖娆,杜百濯这么穿,揽尽了世间风流,他穿着,又兼那个夸张的青红黑白五彩纷呈的大花脸,滑稽有之,恐怖有之,唯独与好看搭不上边。
被他神奇的着装惊吓了多次,栴檀抗压能力大大提升,反应跟最初也不可同日而语,知他紧接着就要追问好看不好看,不能违心说好话,又不能说实话,却能打岔,离地还有两级梯子,不等孟明庭发问,捂着胸膛痛苦地哎一声,摇摇晃晃朝地上栽去。
“苏栴檀!”孟明庭惊叫,栴檀只觉一阵强似龙卷风的风扑面而来,冲力大得她被他揽住时,差点被他的胸膛撞晕过去,随即,她的胳膊被他死死掐住,他紧张的气息从紧绷的肌肉透出来,他的呼吸急促得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,心跳如骤雨敲瓦,栴檀失神,怔忡些时,不敢再装晕下去,呻吟一声睁眼。
“哪里不适?”孟明庭嗓子变了调,腮帮深深两抹胭脂红也未能掩住焦灼的青白。
“不要紧,就眩晕了一下,可能是炼制香料太过关注了。”栴檀急忙安慰他,不曾想孟明庭实心眼处比陈平更甚,暗暗后悔。
“别是又弄毒香来了吧?”孟明庭皱眉,屏息,随即舒展,犹疑道:“香料气息清明,炼制没问题,没炼成毒,你昨晚又睡得那么沉,只傍晚这一个时辰不到,不应该累晕啊!”
栴檀纵有巧舌如簧,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。
“难道李湛已出手了,对你下了毒……”孟明庭喃喃,蓦地变色,拉起栴檀往外奔,走几步又停下,大喝:“站着别动,我去找我阿耶来给你把脉。”
栴檀云里雾里,问:“关太子什么事?”
“有人要对付你。”孟明庭把杜沉榆的示警细细说了一遍,顶着五颜六色一张脸就往外奔。
栴檀急伸手拦住他:“太子那人张狂的很,我又只是商户女儿,太子要治我,定是明目张胆来,不会是暗里下毒。”
孟明庭顿住,李湛其人的确如栴檀所言,蹙眉道:“可你却突然不舒服。”
“许是从梯子下来的急。”栴檀道,自个儿挖的坑只得努力填平,张臂转动身子,嘻笑道:“你看,我现在已经精神的很了。”
回府后急着炼制香料,身上还是进骊山时穿的那身石青色胡袍,昨日下水玩耍弄脏了,虽说后来洗过,究竟不是十分干净,头顶束发今日溪边洗脸时只胡乱拢了拢,没有精致的妆容,没有娇艳的衣裳,然则年华正好,腰肢细软,娉婷袅娜,如含苞待放的初蕊,自有清华气象。
孟明庭神 失,把前头担忧尽皆丢了。
栴檀转了些时,看他放下不再追究,暗暗欢喜,停下来,指向制香台,笑道:“我在学炼制香料,你来瞧瞧,指引我一二如何?”
“这回挺不错。”孟明庭道,往制香台走,栴檀方才正把粉碎后的云木香加入水中研磨,香息细腻雅洁,孟明庭不自觉抓起磨盘木柄转动,忽而被雷电劈中似惊恐地松开木柄。
又是那古怪的反应。
他明显对香很有体会,甚至看来在大姐之上。
栴檀抿唇,轻咬牙。
“想什么?”孟明庭把手伸到栴檀面前,招魂似摆动。
“你不知道么?”栴檀眼角斜他,扁嘴。
孟明庭懂了,脸色霎地白了,一步一步后退,“那个……苏栴檀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急转身,健步如飞,与端着托盘送膳食前来的申氏差点撞上,微一闪身,略停一停都没有又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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