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阳光照进了出租屋,我在门口静立了片刻,缓缓地旋转着自己的头颅,环视了一下四周,然后将背上的行李包放了下来。
“米贵,出来打工,不比在老家,可以住很大的房子,东莞是寸土寸金的地方,有一个窝不容易。”林晓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是的,里面的一切是有点出乎我的所料,我原以为他租的是豪宅。
“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了!”我淡淡地说道。
“来,喝一罐凉茶!”林晓华从一个低矮的冰箱里拿出两个红色的易拉罐。
他一边喝着凉茶,一边将那台老式的长虹彩电打开了,里面立刻蹦出若干快乐的声音,把出租屋里激荡出几分生气来。
“米贵,你先在房间里看看电视,我回工厂去打一个下班卡就回来。”在电视剧的一片欢快声里,林晓华跟我说道。
“你不是说已经调休了吗?怎么还要回工厂打下班卡?”我坐在一个已经有点脱皮的沙发上惊讶地问道。
“我的‘调休申请单’还没有给领导签字,你今天来得早,现在过去还可以打卡,调休假请了,以后还要加班补。”林晓华说道。
林晓华离开后,我仔细打量起他的这个一室一厅,卧室拥挤着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和一个饰面板做的二手衣柜,客厅摆放着一张已经有点残破的沙发,坐在沙发上,可以看液晶电视,一个可折叠的餐桌靠在厨房的墙边,旁边的角落里,立着一台冰箱,房间虽然很小,生活的东西却很齐备。
床上,窗户上,都悬挂着粉红色的千纸鹤和风铃,微风吹过来,那些千纸鹤好像要从清脆的铃声中苏醒过来,展翅高飞而去。
我在打量的过程中,竟然意外地在卧室的床底看见了两双红色的女性高跟鞋,那两双鞋子表面那么洁净,毫无积尘,一定是一直在使用着的。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我的表嫂徐小丽一直在老家樟井院子带着两个小孩,怎么会有女性的用品出现在这出租屋里呢?
六月末的东莞,天气十分炎热,我就将落地风扇打开,“呼呼呼”地吹起了风来,百无聊赖,只有坐在沙发上,静静地点燃一支香烟,借以打发时光。
表哥林晓华一定在外面有女人了,铁证如山。香烟缭绕中,我心里想道。
林晓华长我两岁,今年二十六岁,八年前,他成绩一般,高中毕业后毫无意外地倒在了黑色六月,他没有我那样的勇气和毅力去选择复读,高考成绩一出榜,就跟着几个同学跑到了东莞打工,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,那一年春节过年回家的时候,他竟然领回了一个漂亮的姑娘,也就是我的表嫂徐小丽。
第二年正月里,两个打工的年轻人就在舂城的酒店里摆酒结婚了,那时候他才十九岁,很快我的表嫂徐小丽有了身孕,第二年过年的时候,她把东莞的工辞掉了,一心一意地在老家舂城待产。
我的记忆里,自从那时候起,我的表嫂徐小丽就再也没有外出打工过,大女儿学会说话走路的时候,小儿子又怀上了,女儿比儿子大了三岁,算是踩准了政策的红线,我的表哥林晓华头脑灵活,在外企干得顺风顺水,担上了主管,赚了点钱,去年在我们的县城舂城全款购买了一套房子,徐小丽就在舂城照顾着两个孩子。
我回去的时候,见到过那两个聪明漂亮的孩子,大的下半年就要读一年级了,小的还在幼儿园读中班,整天无忧无虑地唱着“门前大桥下,游过一群鸭,快来快来数一数,二四六七八。”
那原本是一个幸福并让人羡慕的家庭,在城里买了房子,家里有两个孩子,生活过得也算滋润。
可我真没有想到表哥林晓华竟然在东莞还有一个“临时的家”。
丈夫丈夫,只管一丈,妻子妻子,只管一尺,出了这一丈这一尺的距离,夫妻之间,就已经相隔千万里之遥了。我不禁感叹道。
如果表哥不在东莞打工,那么他就不会遇见我的表嫂徐小丽,如果表哥让表嫂跟着他一起来东莞,他一个人上班,要租房养她们母子三人,东莞幼儿园的学费高,生活开支大,他一个月肯定存不了什么钱,再说我表哥是独生子,他父亲身体不好,家里的农活还要指望表嫂帮一把,两个老人年纪也大了,需要一个年轻人照顾,总之,我的表嫂只能呆在舂城,成了一名留守妇女。
天将黑的时候,我终于听到了开门声,是表哥林晓华,只见他手里拎着菜,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,身子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。
“来!米贵,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位是我们工厂的保安队长,叫张非,长得像不像李逵啊?我们大家都叫他‘黄旋风’。”林晓华打趣地说道。
一听到李逵的大名,我的内心就激荡出一股英雄豪情,于是抱拳在胸,朗声说道“张大侠,幸会幸会!”
“林主管,你这表弟长得是一表人才啊!”张非脸上荡漾着笑容。
“他还是本科生!”林晓华自豪地说道。
“原来还是秀才啊!本科生,在东莞大有用武之地啊,我们都是粗人,差就差在没有文化。”张非感叹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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