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些烟头了。它们在十多年前就被我摁灭,然后被抛进黑魆魆而深沉无底的地方。或许是一寸刚开垦的池塘,或许是一窝余存的虫洞,也或许是一条既深又浅的潺潺溪流,总之,它们被我遗留在风尘里,也永远抛却在十多年的那丝漫漶之中。像一只诡谲且远古的长笛被奏响在纷杂的落沙落雪里,我已经快模糊了它最初的音色和温度。
淑是我的朋友,她说她等我戒掉这些东西很久了,是她看着我的牙齿如何一步步地从白皙走向永不回头的乌黑,然后同化怀内的肺脏,揣着一起纠缠出弯曲的黑色丝线。等我抛去这根烟,她说她一定和我结婚。我自然愿意为她的这份爱而改变,于是我可以捏掉这根长期友人,来换取那一份真诚善意的爱情。
后来我看中了一间屋子,我想它作为新婚的房舍再合适不过。我就在捏掉那些烟头的下午,在一片茫茫的绿色中看到了这间被油得漆黑发亮的屋子。我一眼就看中了,然后放下我的锄头,兴冲冲地向那间房子狂奔而去。它在成为我的家后一直很漂亮,对于外来人都可展示出它作为一间新房应有的姿态。尽管十多年后它也是如此。
我相中的不仅是它的崭新,更是它的那一丛伟立而毫不突兀的烟囱。我见到它时它正冒着烟气,腾腾升空幻化乌有,像是演绎着一种色彩缤纷的哲理。这种毫不晦涩的玄奥我一眼便看出来了,并发自内心地歆羡这道充满意味的景况。我赤着双脚跑向那栋立在田野与丛林交界的屋舍,将我所有的痴醉迷恋与憧憬播散到春天的游丝之中。水边的污泥被我挤压着带向香味浓郁的麦地里,配合着星辰的纹路拓印出乌七八糟的模样,最后它们指向密林,宣示那间屋舍是我的最终归宿。而我最后自然住进了屋子,它就是我现在的这栋。几年前我曾将它小小地翻修了一下,并在屋子里加了一个能够燃火的火炉。我不知道我的屋子为什么一年四季总能冒出缠绵的烟雾,但是它的这种气味却让我着实感动。犹如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在田野中的奔跑,每一次我都能体味这种发自本真的迷醉与欣喜。每当它一如既往地翻滚出一道道足以泼洒到云上的雾气时,我便由衷庆幸我当初购下了这幢屋子。而庆幸之外还有感怀,以及一抹似有似无的崇敬。
它现在每天都要被我清扫一遍,自从淑走后,这项任务只得由我坚持并且完成。但这已是一种习惯,故而我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与不忿。很多年之前我发现在我家的火炉之前有一抹黑灰,而它却无论如何也擦之不去,且日趋扩大。这应当不是薪柴余留的痕迹,也不会是煤炭亲吻的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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