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紫的双足陷进冰冷湖泥中时,她很惊慌,并且懊恼。
好端端一个帝姬、偌大一个宫殿,为什么偏偏要躲开宫女的保护跑到这个角落来玩?落进荒废的湖里,简直是自寻死路。
幸好千紫的体力相当强健,经过殊死挣扎,总算拨开害人的野草,扒回到岸边,半个身子还在湖里呢,但暂时没力了,就先趴着歇歇。
足音踏碎草叶。
千紫惊喜的抬头,一声“快救我”还没发出,就噎死在喉咙里。
乌黑的眼睛满含冰冷嘲笑。这来的是她同父异母姐妹,帝姬望冷。
千紫记得母亲曾经怎样抱着她的头,絮絮警告:“那个女人叫辰妃,你千万别招惹她和她的女儿。她们是两条毒蛇。”
当时辰妃微低着艳丽的面容,凤头珠滴垂到眉睫前,一动也不动。她膝下的女孩、的望冷帝姬却突然抬起目光,向她们母女隐身的地方瞥了一眼,满眼是乌黑的嘲笑。
千紫当时就从头冷到了脚。
如今这双眼睛高高在上睨视着她,真红珠屐满不在乎的踏过污泥乱草,踩在她面前。
千紫自腿以下正陷在湖泥中。沉积了不知多少年、不知多少深的老泥,像一张贪婪的大嘴吸住人不放。这巧漂亮的珠屐只要轻轻抬起来踹一脚,千紫就要跌下去、陷下去,一命呜呼。
死亡好像青冷的蛇,从千紫腿脚慢慢缠上来,“嘶嘶”吐着信子,寒意缭绕。
然而望冷看了她片刻,弯下腰,伸出手,大力的把她拉了上来,甚至用力不当一个趔趄摔到草地上,唇角只是绽开一朵艳丽的笑:
“你真重。”
千紫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,不好意思的笑着,正要致谢,那艳丽的唇瓣忽然已经擦在她耳朵边,轻轻道:“从今以后你的性命是我的了。记住,你欠了我。”
寒意刻入心底。千紫四肢趴在地上,看自己的手指瑟瑟抖起来。远处,宫女的呼唤声随着暮霭一起升起。
——千紫会一辈子后悔今天的相遇。那一年,她七岁,望冷帝姬八岁。
这后不久,千紫被辰妃请旨抱到她宫里养着,因为“望冷这丫头老吵吵着要跟紫帝姬玩儿。臣妾看那孩子也怪可怜见的,倘若能抱过来,就当自己亲生的养着,皇上您可好?”
那能有什么不好?宫中女人将自己孩子过继给高贵妃嫔名下,是有先例的。千紫的母亲当年只是个卑贱的“更衣”,偶然被皇帝醉后宠幸,养育出千紫,也不过晋了个“贵人”号。这上下皇帝连她们母女俩的存在都记不太起来了,还亏辰妃提醒,想了想,才恍然大悟的叫内库房开几匹纱缎、两斗刻如意纹金银锞子送到“李贵人”房中,叫她到辰妃面前谢恩——身为三妃九嫔之首的辰妃,能主动提出收养一个这样出身的帝姬,对于她们母女是一种“恩”。
那时候千紫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“恩典”了。她也不在她母亲身边。这家伙看看好像世界太平,又躲到她不该去的园子柳阴底下睡觉去也。
谁知这几日正因为太子自开蒙讲学以来、大有进益,皇后很是喜欢,到皇帝面前请旨,将京城里王公大臣府上的公子、王孙们都邀进宫来,陪上太子一两个月,切磋切磋。宫里头男孩本来就少,太后猛见这一群,也欢喜得不得了,亲自带他们在宫中玩玩,好死不死就上了千紫这儿来。
这一片园子地面平坦、芳草如褥,太后命内侍取了藤球来,叫孩们蹴鞠作耍子。千紫的保育阿娘原先偷懒没急着找她,现在更不敢过来了,只好对天祷告她藏得好些,别露了脸闹出乱子来。
话这群男生你争我夺,倒也踢得有模有样,眼见太子一队就要夺标,横刺里插出条腿,硬把那藤球踢飞。太子恼怒,道:“这算什么?你自己去拣回来!”那孩笑笑,果然自己去拣,球却滚到了柳阴深处。他追过去,猛见张粉粉红的圆脸藏在那里,正瞪着他看呢。
千紫有时候真恨不能打断自己的腿。
她现在的身份是应该乖乖坐在屋里学绣花、尽量少给娘亲惹麻烦的,为什么老要不安份呢?也没法子了,只能拼命比手势、作表情,叫眼前的男生别响。他只是揉揉眼睛看着她。
千紫急得拿手掌往脖子上一抹:你敢出声就死定了!
草坪上的人们开始奇怪:“北温三世子,您怎么了?”
男生向千紫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:“我看见了!”然后在千紫背过气去之前,他补充完这句话,“我终于看到球了!”于是拣起球快快乐乐跑回去。
千紫揉着胸口,真以为刚刚会死掉。
然而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她,这一刻或者以后都如此,只不过,觉得好玩而已。
人们蹴完鞠终于离开了,千紫四肢瘫软爬出来,一双漂亮的花屐又慢悠悠踩在她面前:
“你怎么总爱在地上爬呢?”望冷唇边噙着个笑,“从现在起你归我妈养了。”是这样镇定的通知她。
千紫用很多时间消化和理解这条消息之后,愤怒问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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