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平十五年的三月,朝廷的春试放了榜。
细雨还在连绵不绝地下,二十来天都没有放过晴了,对于太平村里的人来说,眼下最关紧的事,是护好田里刚种下的庄稼,免得在梅雨天里遭了涝。徐氏才出月子,见屠大海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,也披着蓑衣到地里帮忙,结果被丈夫脸色铁青地赶了回来。
自从女儿受伤后,他们夫妻俩便罕少有笑容了。男人成了耕田的牛,日日耗在田地里,回家就只是捧着碗吃饭,几乎不怎么说话。徐氏也越发地沉默下来,有时候屋里半晌没人吭声,屠午偶尔说上几句话,反而衬得四周更静,像是废墟中乍然响起了几声雀鸣。
五岁的孩子天性好动,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看护妹妹,时间一久,屠春额头的伤结了疤,屠午便有点受不住家里压抑的气氛了,每天总要冒雨出去疯跑一会儿。
夜幕将至,天色开始有了种朦胧的昏黄,快要残了的桃花被雨水淋得细碎而秾艳,有个年轻人牵着马在村口停下,他个子不高,身材胖胖的,兴许是长途跋涉太累了,鼻尖上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,看起来很是狼狈。他踟蹰了片刻,突然看见不远处有四五个孩子正在玩耍,顿时喜出望外地走过去,和颜悦色地问道,“几位小兄弟,这里是太平村吗?”
他担心这乡野孩童听不懂自己的官话,还特意将语速放缓了一些。
村子里很少来外人,年轻人的口音听起来又颇为怪异,别的孩子们面面相觑,好奇地打量着来人时,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率先开了口,“没错,我们这里是叫太平村。”
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,年轻人风尘仆仆的脸上如释重负,他见说话的这孩子胆大机灵,便单独询问对方,“那你知道李嘉行家在哪里吗?”
夜色深了,徐氏在家中左等右等,迟迟不见贪玩的儿子回家,开始渐渐焦虑起来。屠春心中也有些忐忑,重活一次,她体谅了前世暴躁粗野的哥哥,同时望着还是懵懂孩童的屠午,她的心态也起了微妙的变化,仿佛曾经的保护者,如今成了她的弟弟和孩子。
过了一会儿,屠大海拎着锄头回来,听说儿子还没到家,顿时也慌了,立马转头就要出去找。这时院子外响起一片闹腾的声音,屠春躺在床上,隔了老远都听见哥哥兴高采烈的声音,男孩门都没进,便在外面高声喊着,“爹,李叔当官了!”
屠春心中百感交集,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,看来她虽然改变了娘亲自尽的结局,然而其他人的人生还在按部就班地前行,她的李叔叔到底还是高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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