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朴和冯有梦下了山。走了很远。李朴说：＂咱们从那边的村庄穿过去。我敢说土匪的相好就是那个村子的，光看眼睛我就能认出人来。一个眼睛特花花儿的水灵，不知道啥模样。一个单眼皮肿肚子眼，不知道啥范儿。＂冯有梦说：＂这天气，哪个女人会站在街上让人看呢。＂李朴：＂她昨儿私会了野汉子，这一天恐怕脸红不想出门儿了，可是昨儿又有钱了，今儿不想到集上去逛逛吗？不知道离哪个镇子集市最近。＂
两人从李朴要去的村庄绕了一街，只碰见小孩和狗，只看见男人在井上用辘轳搅水。
出了这个村庄，李朴说：＂穷村子，和杨树镇没法儿比。＂
野地里有个土岗，远见岗上有一座小庙，李朴说：＂不知道庙里有供品没有。有也出毛了。你说，土匪喜欢把钱藏在什么地方，山里那么大，装在瓦罐里埋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？还是怎么着。＂冯有梦：＂土匪也有家，不告诉别人家在哪儿，有钱偷偷儿送家里去么。＂李朴：＂马立川是哪里人，都说不准。土匪也改名换姓哩，马立川在叫马立川的时候出了名，出了名的土匪才＇坐不更名立不改姓＇了。＂
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，两人同时站下回望，立时一队兵马奔跑着转道而来，两人急忙退让到路边田埂之上，这队人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，步兵扛枪跑步行进。队伍走远了，冯有梦说：＂你看见刘仁安了吗，他骑着马的还朝咱俩笑了一下。＂李朴脸色惨白，说：＂你只顾看马上的人哪，看清中间押着的囚车没有，笼子里关一个活人笼子外还挂着一颗人头。就是昨天那两个土匪。我的个天哪。＂冯有梦说：＂你这么一说，倒有些儿…象。我也见囚笼了没见人头。＂李朴说：＂吓死人了，我魂儿都快没了。宋吉有死相的也没有这个吓人。指挥的军官挺有谋略呀，咱在山上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，咱都打了几枪也没惊起一只鸟儿，欲擒故纵怎么的。＂
李朴坐在田埂上坐了一会儿又起来，说：＂咱到那庙儿磕几个头去，开不开门儿就在外面磕。保佑咱保佑咱。＂两人来到土岗之上，冯有梦随李朴朝着庙儿磕了几个头，李朴上前坐到庙前的石阶上，冯有梦坐到李朴旁边。
李朴说：＂当着土地老爷，问你，你是不是杀手。＂冯有梦：＂现在……不算是了，现在是丐帮弟子。＂李朴一推冯有梦，笑道：＂扯你的蛋去。我还指望你杀个人呢，你就改行了呀。杀手那一行里，最便宜的杀一个人多少钱？＂冯有梦：＂我……干着的时候，我最便宜200大洋起价。谁都不做廉价杀手。＂
李朴：＂了不起。我连6个大洋也没有，我想要他死的人我也能杀了。我理智上不想要谁死，可是因为你，你作为杀手每一次都搞砸，你也许还是个骗子呢，所以才让我萌生了借刀杀人的想法和胆量，当然是想雇你借你刀呀。我雇你杀某个人，这个过程很重要，证明我还不是个逆来顺受的窝襄窝囊废，结果不重要嘛，至于你杀得了杀不了是你的造化，和我作孽不作孽的有毛关系。哎，既然把话挑明了，我再雇你就没有特殊意义了，既使我有很多钱。＂
冯有梦：＂我很好奇，你也有仇人呀。＂
李朴：＂有三个刻骨铭心，我想忘记也忘记不掉的，因为老是忘不掉，而且总是在我心情很好的时候涌上心头，所以让人特别懊丧。＂
李朴说，＂第一个。那年我在咸阳城偷东西，店小二逮住了揍得我装死，店主儿雇人把我抬到医院丢给我五块大洋。我住了大半天就要求出院，护土领着我去结算竟然算下两块多钱，我就审视帐单儿，我说：＇化验费我付过了呀，化验员让我拿单子去划个价然后才恳给我化验的呀。＇护士说：＇你在这住院部结算处划的价吗？＇我说＇不是，我分不清，在前面那个窗口儿交的费。＇护士说＇那是门诊部的收费处，你不分辨呀。门诊部的化验单和住院部的化验单颜色也不一样啊。＇我特么的说不清了，我就恨上了门诊部收费处的那个渣男，白白胖胖的戴一副眼镜，我确定这人不是色盲我就咒他不得好死了，还特么端着个茶杯一品一品的。＂
李朴：＂第二个。有一回我在西安逛街，我一边走一边往旁边看，我走得很慢，我看街道两边的杂货摊儿有什么好偷的，我在一个地摊前面站住了低头察看，有个女人过来了差点儿撞到我，她也只顾东瞅西瞅的，她没有注意到我，我更没有注意到她。这女人差点撞到我＇哎哟＇一声收住步儿了，我急忙避让在一边了，这女人走过去了还说＇这人，在哪儿立着呢。＇，说着走着碰到了一个认识的女人，两女人凑到一起了她又说＇你说街道这么宽，眼晴贴上纸儿啦咋的，就往人走的地方立身儿呢。＇另一个女人就说，＇别生气，现在不讲礼的人多了，走道就得多留神，狗多了随处就大小便。＇又有一个女的和这俩女人凑到一块儿了，第三个女人一问一听，就说＇哎哟，世风日下，人心不古，谁知道出了门碰到的都是什么人呢。＇我就记住了到死也忘不掉啦，记恨差点撞了我的那个女人，早晚咒她不得好死。＂
李朴：＂第三个，第三个恐怕已经死了。第三个就是老牛呀，老牛有点儿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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