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自良清晨起来到院里舒展一下筋骨,打了一趟七极拳,一个套路没有打完,出拳如风探步横打连环踹踢,正要蹲步转身来个回头探月,却瞥见墙下花圃里有一个圆圆的绸布包裹,孙自良心中奇怪,收势了想放松却不能,快步迈向花圃,蹲下去就地急急打开包袱来看,一颗人头呈现顿时吓得孙自良魂飞魄散。竟是孙自良失去联系的本家侄子崔根柱的人头。
孙自良暂把人头藏起,急招表弟王士林来商量对策。王士林身为警备队副队长,撇下公务带了几个人匆匆赶往静乐镇。
孙自良把情况大概一说,额头直冒冷汗。王士林面色疑重,静默了一下说道:"你是副镇长、静乐镇自卫民团团长,又是红枪会成员。崔根柱是自卫团成员,也是红枪会成员?禀公处理吧,现在形势错综复杂,无暇受理的,立个案搁置起来就不了了之了,不要把乱七八糟的关系扯进来,和你这样那样的身份统统没有关系,与公与私都要撇清了。把包袱里警告的字条儿烧了,'冒充红枪会招摇撞骗',是真是假也别管了。这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?"
孙自良说:"没有。"王士林一拍桌子:"把人头毁了,就当没有发生过。谁家向你要人,你就推御么,又不是你点名指派的。"
崔根柱的爹寻上门了,崔根柱的娘是孙自良堂姐,孙自良称崔根柱的爹为姐夫。孙自良关切地把崔根柱爹让到屋里坐下,说:"姐夫,有什么消息么。"崔根柱爹叹气,说:"松河镇的代表回来了,和岭东代表一起回来的,说根柱和他们分开行事的,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天。哎,我就说派谁去不好,偏打发这几个冒失鬼,要是能办了人事儿的话早就有了正经样儿。"孙自良道:"咋说呢,我干个副镇长也算公差,县里早要求我不要掺和民间社团。红枪会呢,各地和各地没有什么联系,红枪会在河南曾经和国民军是死对头呢。现在要抗击吴新田要抗击刘镇华,国民军力量薄弱才认为红枪会可以利用加以笼络,碍于我的公职身份,红枪会的重要活动不让我参与的,我也因为公务多把会务疏远了。刘发文比我加入红枪会还早,比我对会中事务还热心,刘发文给他儿子刘启东请假,刘启东又拉了根柱,我还问过你哩,我说现在太乱有危险问你怎么管根柱,你说民团防土匪也一样有危险。我不知道根柱怎么说服你的,你竟然由他了。"
崔根柱爹叹口气,说:"刘发文说有路条,又不去战区,到哪儿联络上了都有红枪会的人接应和招待。现在刘发文才说,红枪会不统一,各地和各地原本不大联系各自为政,这一回派人出去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各地志同道合的串联起来,共同来抵制河南佬儿。刘发文儿子也没有回来,我能埋怨他么。"
过了两天。忽然传来找到了下落的消息,孙自良心中忐忑,接着就得着确信儿了,三个人的尸体在三十里外的一条沟里被发现了,还说崔根柱的脑袋和脖子是断开的,让孙自良震恐之极。杨树镇红枪会招孙自良议事,孙自良作色怨恨红枪会,坚辞不去,呆在崔根柱家主持料理后事。第二日,三具棺木拉回镇外,在荒地上设了三个灵棚。静乐镇红枪会本来派代表致悼词的,但是崔家要把棺木拉至刘发文门前,让刘发文给个交待,第三个死着叫吴宝运,吴宝运是民团团员和刘发文是亲戚,吴家声称吴宝运为孙自良所派,要把吴宝运的棺木运至镇公所讨个公道。
几个死者的家族内讧不休,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,旁人就请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出面调解。大家推举郭松林领事儿,郭松林便把三方代表招集到镇公所,郭松林道:"让我咋办?强人所难哩。乱世当头,入土为安。都为着活人打算吧。我献上100大洋,这就是我能帮到的。看谁能断了这官司,谁再把建议来提。"郭松林放下钱离开了,刘玉林说:"我家也有我家的难关,刘孟也没消息哩,只出不入,营生也停了。我献上三十两黑货,刘家目前就这个能力了,心意还望领受。入土为安入土为安,等得太平了,恩怨还能从长计议。"于是,跟捐者络绎,也有钱也有烟土。
所捐财物折合下来是一笔巨款,不由刘发文怎么想,他的族人怂恿刘启东母亲打起了钱的主意。如何分钱?不得已又去向郭松林讨教,郭松林老爹说:"怎么分?都听孙副镇长的,自良说一就是一,咱这镇上的安危都由自卫团担着哩。死了三个,都还不觉着可怕?"
孙自良把四成四成二成分了,刘发文家得了二成没有那两家儿多,刘氏族人也不再表示不满。天色将晚,各家埋葬各家的死者,崔根柱爹还要求把五两烟膏与子陪葬。
郭松林说:"闹怪。"郭松林老爹说:"闹怪。孙自良从静乐寺起出了财货的,有钱有权早想离红枪会远了。红枪会兴不起浪。哼。这儿死人那儿死人的,谁不心怀恐惧呢。眼看快到割烟的时候了。打呀狠打呀,快些见分晓呀。国民军是熊包刘镇华也是熊包。吴新田就是死爱钱的大草包。"
本章已完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