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逼者 第一章

关中之西。

刘发文来找孙自良。孙自良之妻孙李氏迎到院里，说：＂自良去往百里之外了，十天八天不及回来。＂刘发文笑问：＂哪里，百里之外？难道，身负秘密要务，连我都不能透露。＂

孙李氏一笑，＂哪里，哪里不乱，哪里没有凶险。自良奔丧去了，迫不得已才走了远路儿。你大概听说了，王根锁的一个下属阵亡了，还往关中，在家乡安葬。这灵车队伍行至咸阳，还被国民军红枪会骚扰了一回。＂刘发文连忙道：＂非红枪会所为，决非红枪会所为，纯属造谣嫁祸。哎……，这事儿，和自良有什么关系呢。＂

孙李氏说：＂死者和自良是把兄弟，这自良呀，把干的湿的当得比娘舅老子还要紧，生生儿劝不住，又是一帮朋友约了他，结伴而往的，才让我能放下一些心。听说生烟熟烟都贵了一些，你找自良，该不是卖了烟，请自良喝酒吧。＂

刘发文气恨叹息，道：＂听声儿是贵了，贵了不少，可换来的都是纸钞和钱庄票票，到哪里能把折换得值了？要是国民军最终一败，国民军的纸钞就成废纸了。大烟贵了，钱便宜了，横竖没有穷人的福份儿。＂

孙李氏：＂自良对你说过的话，我也听见了些许，说陕西大约多少万亩烟，一年就出产一万万两生烟哩，市面上哪有那么多银子应付。每年新烟上市，莫不是纸钱、庄票满天飞。＂刘发文：＂我能不懂？往年卖回的纸钱和庄票，有信用呀，兑换银子也方便也不掉价，今年就天翻地覆了，……糟透了坏透了，都说因了关中之乱，还有说，把仗打完之后，纸银折兑，又会和以前一个样儿，我想问一下自良，对也不对是也不是，好让我心里踏实一些。＂

孙李氏：＂你们刘家，后生儿众多，何不合了伙儿，去往荒北交易呢？＂刘发文：＂不知能多卖上几个，担路途上的风险值不值，难道荒北有那么多银子支付？换下的怎么不也是纸哩，非要换银子，就不是那个好价儿了。＂孙李氏：＂以货易货呀，荒北有的是粮食贩子，去了就当是用黑货去买粮食了，你还担心粮食能掉了价儿？＂

刘发文一想，眉头舒展了一下，复又叹气，说：＂我家这几个烟鬼，哪个是推磨子的驴，只会怨天艾地。＂

过了两日，孙自良带着一队骡车，满载而归，镇上人还见另一队骡车，与孙自良分开以后东往。孙自良又纳新粮几百担。刘发文大儿子来打问，笑说：＂孙镇长，你要开粮店了么，好卖买哟。＂孙自良嗔道：＂莫要胡乱吆喝。出一趟门儿不容易，一趟当作两趟了。家有余粮心不荒么，往后几年怎么种地，种什么就无后顾之忧了。＂

刘家大儿子讪讪一笑，复又说道：＂听闻你那义兄，葬礼办得可是隆重风光，让你也露了脸儿啦。＂孙自良恼道：＂少提。因为我加入了红枪会，我连羞带愧，受人责备呢。＂刘家大儿子说：＂袭击灵车的事儿，全是误会，你说，红枪会有那个必要么，图了什么啦。都是同兴会捣乱作怪哩。＂孙自良：＂受人指使也罢，那也是红枪会所为的，唯利是图了。那种事情都做得出来，真让我无话可说。你忘了你四弟的冤仇啦，难道不似那种禽兽才能干出来的。红枪会，不也是鱼龙混杂么。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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