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少爷裴静松是裴嫤的同胞兄弟,是以虽现下有些不耐,却总归知道这府里谁与他最亲最有干系。这会儿见满脸怒容,又想起方才自个儿出言不逊,到底软了下来,耷拉着脑袋转身要往外院书房去。
他向来聪颖,自是明白为甚恼怒。
只刚走了两步,身后却传来的声儿。
“慢着!”
裴静松诧异回头,只觉得自己都认怂认错了,难道还有话说?她可自来不是这般子,寻间还是站住了。
却不料,裴嫤只淡淡瞥了他一眼:“我不是叫你留下,你自去外书房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你这小厮留下。”
裴静松闻言差点儿跳脚,这会儿倒忘了方才的怂样,叉着腰怒气冲冲的望着,“我的事儿,你别管!”
裴嫤冷笑一声,“你的事儿,我自然懒得管。今儿见着母亲,我便告诉她,她院子里那口半埋在地里的鱼缸子是哪个敲碎了的!”
颍川侯裴续明喜欢养鱼,正房院子里栽了竹丛子,阴凉下便是一个个的大青花瓷缸子,半埋在地里,取着地里的凉意。里面养了各式的锦鲤。母亲张氏瞧着也挺喜欢,父亲便从那竹林子里起了一瓮埋在了母亲的院子里。
却不晓得哪个毛手毛脚的,把那缸子给打破了。待发现时,一缸子四条锦鲤全数活不成了。张氏大发雷霆,一院子丫头仆都吃了瓜落。
裴嫤却知道这事儿是弟弟干的,此时拿出来必定好使。
果见裴静松立时便萎顿了下来,瘪了瘪嘴,蔫不出溜的自个朝着外书房走去。临走时,还回头瞧了瞧,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从不理外事的,怎就知道了这秘密。
裴嫤这才回头看向高秀。
听得严姑姑说道,这高秀今岁十二,她打量着,觉得他怎么瞧都不像是满十二岁的样子,瞧着竟比七岁的松哥儿大不了许多。
看着那跪在地上瘦小的模样,裴嫤心中的火气减了几分。
看了看四周无人,她这才上前一步,冷声道:“你起来吧。”
高秀也不言语,听得主子发话,一股脑的便自地上爬了起来,只低头站着,也不讨饶,竟似有恃无恐。
裴嫤也不在意,只淡声道:“今儿这话,我只说一遍,你且听仔细了。”见那高秀仍低着头一动不动,这会儿声儿压得更低,“你们的心,我知道的一清二楚。世子爷虽没出面,可阖府上下都知道秦管家是世子爷身旁得力的。你为世子爷办差,图的不过一时安稳,可你想过没有,这一时是安稳了,待得回过味来,侯爷可饶得了你?夫人可饶得了你?”
高秀仍是一动不动,只低着头,可他看着眼前那一截儿晃动的裙裾,额角冒出些汗来。秦管家寻着他的时候,他也犹豫过好一阵子。可大弟实在病的不轻,娘亲几乎哭瞎了眼。再者便是,他冷眼旁观着,觉得这府里该着对三少爷最上心的二人,一个糊涂一个松散。再没有想到,这差事不过几日,便叫这其中一人抓了个正着。
都说府中的七姑娘最是个软和人,不理外事,只躲在绣楼之中悲春伤秋。可方才那一番话,威胁意味半点不加掩饰,直愣愣的,却句句说在点上。
可就像裴嫤心里想的,高秀是有恃无恐的。这府中除了侯爷,到底还是世子爷为尊,以后这颍川侯府也是世子爷裴静楠的。七姑娘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,又不是世子爷同胞的妹妹,怎么想来都是人微言轻。
只若是她报到了夫人面前,恐是免不了一番辩驳。
他正想着,不妨裴嫤冷笑一声。
“你以为得了世子爷的依仗?这可真是笑话。你们全家皆是夫人的陪房,日后世子爷若是提拔了你,岂不露了痕迹?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,恐怕你也不是不清楚,他那样的人做事焉会留下把柄?待你做完了差事,说不得什么时候你们全家神不知鬼不觉的,便自那庄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。”
这一番话下来,高秀身上刷的冒出了一身冷汗。
他虽机灵,总是个孩子,只想着在世子爷那里立了投名状,世子爷便是为着笼络人心,也自会给他一个交代。却没想着,他不过一个不得势少爷的小厮,哪日哪的没了踪影,又有什么人能给自己出头呢。
越想脸越是发白,浑身都抖了起来。
裴嫤见他已经想的明白,语气便缓和了几分,“如今世子爷紧盯着这边,你若机灵,不叫他瞧出痕迹,便是个得力的。夫人那里我便去求了,日后定给你个前程!”
这一番话,裴嫤再不压低声儿,倒是说的掷地有声。
高秀浑身一震,再忍不住抬了头。
便见前面一步外立着个女孩儿,瞧着比自个儿大不了一两岁,身形纤瘦细弱似还未长开。面虽有些青白,可一双大大的杏眼却十分明亮,如同庄子后头那一汪寒潭一般,深深幽幽的,让人看一眼便似要扎进去。
他直愣愣的看着,直到旁边那丫鬟“哼”了一声,这才回过神来,忙垂了头,可那脸孔却涨得通红。
“咱们姑娘与你费了这许多唇舌,你倒是怎么想的,到底应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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