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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

作者:齐得龙东
山里下了一阵冷雨。风停雨歇,山谷里水声汨汨,不看这边的荒山,向着东南方远眺,南山顶上白茫茫一片,莽莽森林如雪似霜。李朴用望远镜观察一下,说:"南岭象是下雪了。"冯有梦说:"就是下了雪。"李朴说:"凡是有山的地方就有寺吧。那边山上风水好,有不少寺庙也有很多和尚吧。"冯有梦说:"那里的寺和庙,香火各不相同,庙分官庙私庙。道宫和佛寺离得很远。在清宁宫里住修的是属于火教的道徒,火教道徒可以结婚,时而在山上修行时而回家修行。大明寺里的僧人持有官方的度牒,从前有皇帝拜谒大明寺,还在寺庙里留下了题辞,影响到后世,新上任的地方官员都向大明寺僧人象征性地颁发一下度牒,算是一种祈福形式,也是一种荣耀。"李朴:"这么说,一个大明寺的和尚就有若干度牒呀。"冯有梦:"一个和尚一个度牒,大明寺和尚有若干备用的。咱师祖的度牒还是前朝的。"

荒山野岭,植被斑驳灌木枯槁。峡谷里,水流随雨而衰,谷中砾石沙土相陈,还见干蓬散乱与枯草相间。溯谷而上,山体构成渐以岩石为主了,登岭而上立于山巅,望眼之内但见沟壑纵横,或峰或峦姿态各异,奇险之处尤有树木零落。山中景象变幻莫测,山顶看到的情景在山间却难以追寻,任足漫行,途中所见巨石怪石令人惊叹,或嵌于峭壁或突兀于崖畔,或横拦于道,或散落突兀于山坳野地。时而行于大石之上而不觉,大石时而相叠或成顶天立地之阶。

冯有梦和李朴在山中探险耍闹,玩尽兴了回到静远寺。甲汉子等候多时了,告之冯有梦:"我恐怕一月半月不能来干活儿了。我奶奶在西安我姑姑家,我爹要我到西安看望看望。"

李朴说:"打着仗呢。"甲汉子:"不打仗还不去呢。富人都雇保镖去西安接亲戚,我爹说'咱雇不起就去探望一下'。"李朴:"有钱人显摆,白糟蹋钱哩。去了进不了城,城里的人也出不来。镇嵩军数倍于国民军,国民军出城迎战必败,只有坚守城池不让镇嵩军打进来,等待援兵解围。镇嵩军进不了西安,自封的正统地位就得不到陕西人承认,打不进去了就围困西安呀,逼城里的国民军投降。"甲汉子:"要是刘镇华打进去了哩?"李朴:"打进去就把国民军打败了,然后就不打了,然后就张贴安民告示,你家就不用担心你奶奶安危了。你这一路走上半个月,也许到时就罢战了,兴许能进了城去了。说了半天还是不拦你了,没人和你结伴同行吗?尾随在那些富人家的保镖后面好有个照应。"

甲汉子:"我走我的,随在别人后边招讨厌,我脸皮还没那么厚呢。"

傍晚甲汉子又回来了来到静远寺,说:"去不成去不成。一打听才知道实行管制了,没有路条走不远,侥幸混过一个关卡,沿途还有无数关卡哩。路条很贵的。我还是在这里打工吧。少东家,粮食又贵了几十板儿。"冯有梦:"还说我贮粮不如囤烟么?你姑姑叫什么,家住西安城哪里。"甲汉子:"你有办法。"冯有梦:"咱有鸽子么,试一试,也许能打听着你奶奶的消息。"

崔根柱背着盒子枪,领着两个背砍刀的保乡团员。崔根柱在桥那边站下了,左顾右盼的,冯有梦出了掩体打话。冯有梦打千儿问:"有何贵干?"崔根柱笑说:"寺庙也兴这样呀,整得象城堡似的。"冯有梦:"有什么办法,这世道乱呀,谁不提心吊胆。你们若是闲逛,去别处吧,山这么大哩。又是刀又是枪的让人害怕。"

崔根柱:"重修静乐寺哩,怎么着也得告诉和尚们一声儿么。"冯有梦:"知道了。还有事儿么。"一个保乡团员说:"修庙哩,当和尚的能不支持支持?"

冯有梦:"要我做义工吗?不然,和尚们还愁无处去化缘呢。"崔根柱道:"说的好。你能干了啥,让俺邻村的那两个汉子来干几天,就当还是你雇的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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