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死之人 第二章

苏林和肖无言，去了集市上，买了一匹马，然后又买了一辆骡车。苏林说：＂我回去务农了，再置十亩好地，这马和骡子都有用。你不要告诉我爹我娘，说我哥有二百大洋的抚恤。＂肖无言笑了，说：＂我怎么会多嘴？可是，我想知道为什么。＂苏林一笑，说：＂不为什么。等我把钱交给我嫂子了，再让我爹我娘知道，也是一样的。＂

双全县的县公所，显得比往时冷清了不少。如今，王根锁的势力，实实在在控制了荒北三县，王根锁信任的军事行政等方面的人才，从双全县分流岀去了一部分，还有待充实。县公所后院的马厩也空虚了几间，从前司务班的刘班长领了司务长的职务。刘司务长升级了，仍然珍惜和肖无言的师徒之情，肖无言向师父说了个情，这样，苏林的马匹和骡子就暂且养在公家的马房里了，还把轿子车放置在食堂的小天井里。苏林和肖无言在食堂闲置的一间宿舍过宿。

从前那个顶替肖无言充任王杨氏侍卫的兵士，他叫李季，李季现在是卫队小队长了，李季负责的警卫小队负责县公所的安全。李季入夜巡岗，看见轿车放在食堂院里就奇怪，就产生了警觉，于是就寻问流动岗哨，流动岗哨回答说：＂刘司务长老乡的车，从食堂后门进来的。这老乡的哥哥是咱们的兵，在武县之变中战死了，这老乡明天用这车，把他哥哥遗体运回家乡去。我们验证了，属于实情。＂李季点一点头，走开了心中却想：用来装死人的车，放在县公所里不大吉利的，二太太那人多有忌讳，瞒着她好呢，还是告诉她，免得惹起什么兆头了让自己受责备。李季一想，又有主意了，就去报告了大太太王杨氏，王杨氏一听，说：＂咱自家的人死了，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。＂王杨氏吃了饭，收拾了一番，正想外出应酬牌局，听到李季汇报，不以为然，王杨氏一恍然，自己也改主意了，吩咐下人带些时令水果，她要去看望慰问一下亡者之弟。

李季急忙差人通知刘司务长，让刘司务长有所准备。刘司务长命令点亮一盏汽灯，悬挂在食堂小院，让手下提着马灯，跟着两个卫兵到小院门外二十米处去迎接。王杨氏过来时，前面有女仆打灯笼，后面也有卫兵相随，还有侍从提着慰问品。

李司务长将王杨氏请到小院里，小院里已经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，桌子上摆放了水果茶具。然而，苏杰、肖无言木然而立，分立在空轿车旁边，刘司务长带着王杨氏引见，刘司务长介绍说：＂烈士之弟苏杰，烈士义弟肖无言。＂苏杰、肖无言便向着王杨氏跪伏于地，刘司务长示意班长，用盘子端上了两道白纱布，李司务长吟道：＂夫人赐孝。＂班长端盘子上前，苏杰、肖无言各取一道白纱系于头上，苏杰会系而且系得快，肖无言从小生活在寺庙，没有这般经历，瞟眼儿学苏杰的系法儿，却是一时不得要领，刘司务长心里着急暗骂：这小子没有死过爷爷奶奶，也没有死过三公六舅么，连这都不会呀。王杨氏却上前一步，帮肖无言将纱布系了，又绾了一绾，王杨氏鼻子一酸就抹眼泪，刘司务长吟道：＂亡者贤弟谢以礼。＂于是苏杰、肖无言就叩头，王杨氏忙带着哭腔道：＂起来，快起来。＂刘司务长吟道：＂平身。礼成。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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