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】
武县。永胜烟种公司。
吕顺昌拍桌而言,说:"我这公司开了不是一年两年了,陈树蕃干督军的时候,还给永胜公司题过辞哩。每年卖出上万斤籽儿,谁能一粒一粒儿检验?别处的供应,谁敢说每一粒儿都担保?你肉眼能分辩出来,为什么买种的时候,不提出疑问。"
吴晋波也拍桌子了,道:"我冲着永胜的牌子,才放心永胜的籽儿。我几十个租户,种我分发的籽儿,出苗是一个样儿,种别处釆买的籽儿,出苗是另一个样儿,当时我把情况反映给你,你也派人看了的。我吃饱了撑的,故意来讹你么?要是行情好,租户收入可观,租户不和我计较,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,现在烂价儿呀,租户有怨气抗租,都拿种籽问题当借口,我来找你讨个说法,这说法能驳倒了租户,也算数儿哩。你呢,扯大旗拉虎皮来压我,何必当时,假模假样地派人查看苗情呢。"
吕顺昌一挥手,说:"年年儿有人挑毛病,象你这样无理取闹,也不是头一回,永胜的种子也是永胜收购上来的,只要情况不严重,马马虎虎都能过得去,你要说法,这就是说法。爱上哪儿告,上哪儿告去。你姐夫是王二司令的人,王二司令管了武县,你才想到这么一处了,我压你?是你想压我。地主儿或把籽儿自留自筛,或者只管租地出去,哪有你这样,自己向租户转售籽儿的。废话少说了,这是二十个大洋,算你要的补偿,爱拿不拿,想要不要。与其都象你这样,逼得永胜倒闭,不如我就豁出去了。"
吴晋波迟疑了一下,道:"二十不行,三十。一户减免一块,兴许就能摆平了。"
吕顺昌不语了。一个汉子闯了进来,李诏也跟进来,李诏直叫:"拦不住,拦不住。这主儿非要见掌柜的。"
这汉子闯进来,却平静了。吕顺昌对李诏挥手,说:"没你事了,你出去。"
吕顺昌对汉子一笑,说:"你就不是个诚心种地的。前年买永胜的籽儿,硬说籽儿有毛病,信不过永胜,去年就去别处买籽儿么,去年又来永胜买籽儿,种了又说种籽不好,连着两年了,今年还不该去别处买籽儿呀?今年又买永胜的籽儿,今年的籽儿又有毛病?"
这汉子道:"嗯。"
吕顺昌笑了,连吴晋波也笑了。
汉子有些憨直,说道:"有毛病,真有毛病。前年,没有让你赔我,去年也没有让你赔。第一年卖我假籽儿,我想你不是故意的,毕竟籽儿不是你亲自选育的,卖与你坏籽儿的人,也许蒙混过关了。第二年,我又买了假籽儿,我当我运气不好,因为别人也从你这里也买到了真籽儿呀,恐怕我买的时候,开封的那一袋,碰巧就是掺了假的。今年,第三年,又买了假籽儿,出苗不好,你不去地里看验,我说等到夏后,看行情好不好,如果回报也不太差,我就不计较了。可是……"
吴晋波插言道:"可是,行情也曾经好过啊。"汉子结巴了,道:"好是……好过,大起大落,我没有抓住时机。反正……,反正没法儿活了,你说咋办。"
吴晋波说:"今年倒楣的人多哩,想开些,想开些。"汉子问吴晋波:"你也是这公司的……股东?"吴晋波说:"我是……,怎么说呢,我和你一样,都是运气不好。运气不好,都怨这世道一年不如一年。消消气儿,回去吧。"
汉子不理吴晋波了,苦丧着脸儿,哀求吕顺昌,说:"无论如何,今年要你赔偿我一点儿,我……,已经走投无路了。"
吕顺昌厌烦了,说:"去去去……,象你这样的讨便宜鬼儿,叫花子都学得来。你难过,我也不好过哩。"汉子从躂鏈里摸出一把盒子枪,说:"求求老板,把这东西买下,只要十个大洋。"吕顺昌一诧,道:"这,……这东西不愁卖,可我不倒卖这个呀。去去去,找别人卖去。"
吴晋波笑了,笑道:"你还有这玩意儿,别着它,到秦州卖烟去,那里烟贵。你是有枪,没有胆量哪?"哈哈哈……
汉子打开扳机,朝着吴晋波连开两枪,李诏闯进来,也吃了汉子一枪。李诏也倒地不动了。汉子拿枪指着吕顺昌,吕顺昌颤声道:"有钱,有钱有钱,我拿,我拿。"
【2】
新兵连连长名叫崔有旺。新兵连成立之始,还分了甲乙两个排,甲排的兵,每个出了一块钱,排长把收集起来,送给了崔有旺老婆。乙排排长冯有梦不那么干,虽然乙排的兵,有的也希望冯有能变得聪明一些,也学会奉迎拍马,也会来事儿。
埋葬马把子那天,甲排和乙排还是一样的威凤,都穿着整齐的军装,持枪站成笔直的两排,站在马把子的墓穴旁边,在棺材行将入土之前,在王二司令致悼词之后,听从崔有旺号令,齐刷刷朝天鸣枪。从抬枪、稍息、举枪,到放枪、收枪、恢复立整,一气呵成,紊丝不乱,连续做了三遍动作,鸣放了三枪,混在观礼群众当中的素面丐带头鼓掌,带动起的掌声很是热烈。新兵连那天,都赚足了眼球。
埋了马把子之后,乙排就开始走背运了,先是把毁在山里的飞机拆卸,把一件一件搬下山来,发动机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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