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永立到马府求见马老太爷,坐定,马老太爷吩咐下人"上茶上茶"。马老太爷道:"我先说。国民军和镇嵩军相争,一日没有结果,一日无法无天。杀人越贷为非作歹的层出不穷,我都懒得提了。至于……乱葬岗的事儿,据说新埋葬的,大多数是王二司令下令枪毙了的兵。王二司令迁怒属下,那种粗暴做法呢,引起了不少军士的不满,王二司令事后也有些后悔吧,下令厚葬。行了,我不想多说了。你说。"
赵永立:"我知我知。我知道我惹下祸了。武县郊外乱葬滩,离得那么远,我事先都不知道,贱内永爱……给她兄弟揽下了这等好差事。哎,出事了吧,发愁哩。"
马老太爷说:"我听道清说,之所以造下了孽,是那姓马的后勤官不负责任,因为和姓马的相熟,道清才积极地捐了几百大洋,想以此举,减轻一些姓马的罪过。王二司令那脾性,若在气头儿上,是非人别去说是非事。在县城,女眷们时常在一起打牌么,让太太们之间,通通气儿转达转达情理,好话儿软话儿转来传去的,兴许能把司令的火气儿熄一熄。"
赵永立刚回到家里,李长老就报告了,说,"一帮失业的丘八,在炸咱家的祖坟呢。"赵永立颓然坐倒,叹道:"该来的总会来,破财消灾吧。"赵永立又鼓足气儿,带了钱带了随从,去往野外祖坟园子。退伍兵的耍蛮,又不吃人,赵永立唯唯诺诺求开恩,讨价还价好说歹说,用了半个时辰,总算把事态平息了。李长老说:"听说裁撤的烟鬼兵不少呢,再有人来耍无赖,咋办。"赵永立平静了,道:"再有再应付,应付不起了就拚命。"
李永爱从县城回到杨树镇,天将入夜,听说了白天的事儿,默默地抹眼泪,一是心疼钱,一是为没有应到面子而悲哀。
何峰找到溪云生,说:"生烟涨了,三两一块,五两一块趸货的能出手了。"溪云生说:"是吗。我今年没做这买卖,真的。"何峰:"荒北三县成了一盘棋,大大利于烟粮贸易。王根锁俨然已成割据之势。"
溪云生道:"我正在脱离同兴会,敏感的话题咱不谈。"何峰:"得了吧,你把货全换成粮食了,当人不知道呀。你不盼着太平,粮食运输的成本能降下来?"溪云生:"我干吗要运呢,坐地生财不好么。"
何峰:"杨鲁成原本坚定地反对刘镇华,现在也动摇不定了。杨鲁成兵发关中,送一个阵亡的弟兄归葬,其实是想考验一下,看谁是朋友谁是敌人。这个情报重要吧,派一队人,假扮国民军或者假扮红枪会,把送葬队伍袭击一下,也许就大功告成了,你说妙也不妙。只要杨鲁成不帮国民军,就等于帮了镇嵩军。"
溪云生一笑,说:"别弄巧成拙了。你为那个死者着想过没有,那队伍里还有他的兄弟呢,你为死者的爹娘着想过没有?"何峰:"荒唐,每天阵亡那么多人,谁为每一个人着想呢。"溪云生:"阵亡的是活人,我说的是死人。奉劝你放弃那个念头,万一不成功,万一败露了,我敢说全天下之兵,不分什么派什么系都会恨你入骨。这世道不让人好好儿活,还有人不让人好好儿死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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